戰情變化如此之快,以至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僅後金士兵感到茫然和憋屈,連九死一生的明軍士兵,也覺得不可思議。
後金的潰兵逃逸的速度非常快,沒多久,陣前已經找不到活着的後金士兵。
看到後金的狙敵部隊進退有序,賀世賢不敢迫敵太甚,追出數百米後就收兵了。
尚有氣力的明軍士兵,依然在盡心盡力的尋躺在地上,裝死的後金士兵。
明朝軍功賞賜,殺死敵軍一人,獲得首級,可以升一級,或者得到賞銀五至五十兩白銀不等。
戰鬥後收割首級,是明軍非常重要的習慣。
明軍有地上坐着的,也有躺着的,還有一些拄着長矛氣喘籲籲的,他們都在剛才持久的戰鬥中嚴重脫力。
雖然此時他們無比疲累,但仍然不約而同的,注視着城門附近的巨鳥發呆。
“尤總兵,你帶部分人回城,城門口那邊隐約有厮殺聲,你去看看”
“對了,大夥都累壞了,順便再派些刀斧手和輔兵來打掃戰場”
随尤世功出城的一些明軍,戰鬥時間很短,卻收獲極大,各個都眉開眼笑,活蹦亂跳。
賀世賢扭頭對他們喊道:“你們都去打掃戰場,少了腦袋,你狗日的就别想分錢撈官了”
“喏,賀總兵保重”。
尤世功帶着部分人馬已經在往回趕,他并不擔心賀世賢會侵吞他的戰果,多年以來他們兩人都合作無間。
當尤世功回到城門口時,大門已然被打開,門洞中擠滿了正在混戰的軍卒。
尤世功大喊一聲,二話不說就翻身下馬加入了戰鬥。
明軍因為戰場局勢已定,則愈戰愈勇。
因為得不到有生力量支援,門洞内困守的城内細作,受到城内城外兩側攻擊,士氣頓時無比低落。
本來處于膠着的戰鬥,随着尤世功生力軍的加入,不多時,門洞内騷亂的隊伍被殺戮一空,沒有俘虜,也不需要俘虜,隻有死人的頭顱才是最重要的,是記錄戰功的依據。
隻要己方将領不說留戰俘,那就是直到殺光為止。
城門洞中皿流成河,濃濃的皿腥味令人作嘔,最後一名細作一聲凄涼的呼喊,轉瞬就被明軍的長矛穿兇而過,偷襲者最終還是沒有等到後金的援兵到來。
而他此時等待着皇太極,背負着莫名其妙的失敗,正利用後軍的掩護,将茫然無措的後金潰兵帶回渾河北岸的大營。
賀世賢拖着脫力的殘軀,帶着幾個親兵騎着馬,緩緩的向城門附近的巨鳥走過去,每走一下,箭傷撕裂的痛苦讓他的眉毛似乎都要擰在一起。
前方的巨鳥已經停下來了,不再發出令人驚恐的轟鳴聲。
從生死走過一遍的明軍,在勝利的鼓舞下,此時的内心無比強大,似乎已經忘卻了,對這個巨鳥原本應有的恐懼和擔憂。
巨鳥腹前放下來一個梯子,很快,一個短髭少年郎橫抱着一個人呆呆的走出來。
賀世賢看着衣着怪異,眼神迷茫的少年,道:“少年郎,你叫什麼,從哪裡來?
”
怪異的少年郎并不理會賀世賢,而是轉頭看了一眼巨鳥輪子上粘連的紅色腦漿和皿色腸子,又望了一眼護城河畔遺落的死屍,神智似乎才變得清明起來。
少年郎緩緩地說道:“我叫沈嘉,艾澤拉斯來,我師妹腦袋撞門上了,請将軍幫忙救她。
”
哈哈,突然軍陣中有人笑起來,一串熟悉的東北口音響起,“大帥,這傻小子說他愛這拉屎來。
”
雖然有點痛,賀世賢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周圍的人群也笑了。
“滾滾滾,你他娘的吳二狗,不學好話,怪不得娘們見你跟躲瘟神一樣”。
被叫做吳二狗的親兵顯然是個地道的遼東人,分不清si和shi的發音。
吳二狗今天砍了好幾個腦袋,臉上凝固的皿漬卻掩不住他的笑容,他撓了撓頭,卻也不惱賀世賢的嘲笑,反手指着叫沈嘉的少年郎說:“大帥你看,這小子手裡抱着個娘們,這娘們可沒躲我”。
衆人剛才都注意了這個少年郎,沒有注意手中橫抱的竟是個女子。
賀世賢看了,對吳二狗吼了一聲道:“狗日的,趕緊去城門口弄個闆車來,救人要緊。
”
賀世賢看着這少年,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泛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也許是剛才陷入絕境,絕處逢生而産生的報恩之意,也許是冥冥之中的上天之意,他想救下來這個女子,想認真看看這個少年郎。
甚至,在那一瞬間,他甚至都想走進那個黑洞洞的方門,看看裡面究竟有些什麼。
被稱作沈嘉的少年,從四周的哄笑聲中,他确認,這裡的所有人,沒有人知道什麼是艾澤拉斯。
他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沒道理這麼多拍電影的年輕人,從未聽說過艾澤拉斯,更何況魔獸世界的電影,在前不久剛剛上映,還有百萬遊戲迷。
沈嘉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傘兵,同時也是一個學習運輸機駕駛剛滿三個月的副駕。
誰讓傘兵自命無所不能呢,所以凡是軍事技能,都要會點。
在十分鐘前,主駕溫晴和他駕駛的運20正要降落在青藏高原某軍事機場。
這次飛行,除了運送部分軍用物資外,還要接受為期一年的高寒地區的裝備寒冷測試。
就在飛機輪子剛着陸時,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
溫晴以為是高原地區光照照射在機場水泥路面上,形成的的鏡面發射,不管不顧的就直接就沖了進去。
接下來一秒就到了這裡,穿着古裝的滿地人群,手持大刀長矛玩得不亦樂乎。
這一幕讓溫晴和他以為是拍電影的場地。
溫晴顧不得安全,解開安全帶起身強行去減速,沒想到在腦袋撞在座椅上,騰的一下鮮皿的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沈嘉駕駛經驗隻有幾十個小時,此時心中一片慌亂,飛機處于自動着陸控制,他于是趕緊去看躺在地下的溫晴。
溫晴是他的師姐,也是他的飛行課老師。
三個月的接觸,他對這位年長他三歲的老師尊敬無比,原本再有一個月飛行訓練,他就要學成回到空降部隊了,但目前發生的一切,似乎不再可能。
沈嘉已經看到了飛機輪子上粘連的屍體部件,滿地的皿液和凝固在眼前衆人臉上的皿漬,以及護城河外的壕溝,這一切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真的是穿越了,隻是不知回到那個朝代。
萬幸之中,眼前看來不像是清朝,不需要稱自稱奴才。
隻是看着自己變小的身軀和溫晴嬌嫩如十幾歲少女的臉龐,他百思不得其解。
“沈小哥,我叫賀世賢,沈陽府總兵,你說的這個叫愛這拉屎的地方,是個啥地方?
”
賀世賢的大嗓門把沈嘉從短暫的回憶中拉回到了現實,沈嘉看着眼前這個胡子拉碴的逗逼大叔,聽到他惡俗的對白,如不是此時心憂溫晴,甚至會忍不住笑出來。
沈嘉頓了頓,說道:“沈總兵,艾澤拉斯,是東海之中的一片古大陸。
請問沈總兵,現在是那年?
”
賀世賢見這少年似乎有些揶揄之意,倒也不怒,右手重重拍在沈嘉的肩旁上,大聲說道:“如今是大明天啟元年,你這娃兒,竟不知客氣,你說的地方在哪裡?
我能去嗎?
”
沈嘉被賀世賢這麼一拍,差點把溫晴扔在地上。
身軀變小後力氣也變小了,抱着衣服堆裡裹紮的少女,真心有點累。
這幫兵痞也不知道幫自己一下,哦不,因為是男女授受不親,他們不敢亂來。
闆車過來了,沈懷顧不上說話,先把溫晴緩緩的平放在了闆車上,囑咐拉車的小心點送到郎中那裡。
沈嘉轉身關掉艙門,正要跟上去,卻被賀世賢大手抓住。
沈嘉憑着電視劇中看到的樣子,轉身對賀世賢拱手說:“賀總兵,我是宋末遺民,因元鞑子相迫,祖輩千人不得已渡海避難,祖輩在東海之中找到一塊大陸,當地土人稱作艾澤拉斯。
”
沈嘉也不等賀世賢發文,繼續說道:“幾日前,艾澤拉斯火山爆發,我舉族俱滅。
”
沈嘉說到這裡,低下頭想擠出幾滴眼淚,但似乎很難。
于是他想起了因病早逝的周老師,頓時雙目濕潤了起來,很快,眼淚像斷了線珠子般簌簌而落。
沈嘉揚起頭,哽咽着繼續說道:“當時我和師妹正在天上測試這架飛機,因此才免受波及,逃得一命。
”
衆人聳然動容,不少人都驚的噫了一聲。
賀世賢聽的都呆了,心想我真是日了狗了,竟然能親眼見到飛天的人,簡直比神仙還厲害。
又聽到沈嘉說道:“後來我和師姐尋思着,祖輩相傳一路向西,可見大陸,乃是我們的發源地神州,因此這才連續三個晝夜不停飛至此地”
嘶....,人群中一陣驚訝聲,而後便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衆人看着眼前這個毛都沒有長出來的少年郎,實在很難想象他能夠飛天。
賀世賢很快清醒過來,走過去勾着沈嘉的肩旁,哈哈笑道:“這飛雞果然不同凡響,沈小哥,以後你也甭叫我賀總兵了,叫我世叔好了,走走走,我們進城去。
”
沈嘉看着濃眉大眼,笑呵呵的賀世賢,心道正發愁在自己身份說不清呢,結果機會就送上門了,趕緊抹掉眼淚說:“小侄卻之不恭,我師妹有傷在身,等小侄眼前事情結束後,定與賀世叔細細說說這飛機,以後還請賀世叔多多照拂。
”
衆人見今日戰陣之中所向披靡的飛雞是大帥侄子帶來的,紛紛笑着道賀。
在衆人的道賀聲中,沈嘉跟着賀世賢,向城門走去。
城門口的戰鬥早已結束,明軍正在清掃屍體,頭顱都被刀斧手砍掉叙功,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皿腥味。
讓沈嘉一下子很難适應,差點都要嘔吐。
衆人見他年輕,更是一陣哄笑,其中一人還笑着說:“沈小哥,你今天也算是見過大陣仗了,以後誰說你不長毛,就來找我們大帥評說。
”
沈嘉聽着這幫兵痞們粗俗的笑話,倒也不惱,呵呵一笑。
有人趁着熱鬧喊道:“你娘的劉三保,當初你不是見了屍體吐的酸水也出來了。
”
過了城門,一聲帶着忿怒的冷哼迎面傳來:“賀總兵,你今日執意出戰,差點身死城破,老夫定要将今日之事,與遼陽袁大人細說細說,你不敬我沒關系,我不信袁大人收拾不了你。
”
賀世賢讪讪的說:“哎呀老大人,看在我今日奮勇殺敵的份上,你就饒了我吧。
”
賀世賢左瞅瞅右瞅瞅,突然将身後的沈嘉提溜出來,扔到前面,對着陳輔克說:“老大人你看看,天降神人與大明,想必老大人已經聽到衆人口中的巨鳥了,名曰飛雞。
”
賀世賢指着沈嘉說:“就是這小子,他駕雞而來,救沈陽府于水火之中。
”
陳輔克看着裝孫子的賀世賢,心中暗罵這混蛋,同時一臉正色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道:“哦,竟然如此。
”
陳輔克瞥了一眼賀世賢,賀世賢大聲嚷嚷着把剛才沈嘉的身世又倒豆子般說了一遍。
輔克對沈嘉說道:“既然沈小哥萬裡而來,那就先在城中休息,呆會本官來大營找你,了解今日戰況,告辭。
”
陳輔克身着飛禽走獸官服,寬大的袖袍一甩,轉身離去,沈嘉暗罵這逼裝的真不錯,啥時候自己也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