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說:“你還真點背啊。第一次進來吧。”我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我心想,就當第一次吧,上次不算!我靠,這些人不會逼我頂馬桶什麼的吧。刀疤臉說:“候三兒。教教他。”這時候從人群中走出一個消瘦的小個子,長臉,背部微駝,走路一颠一颠的,确有幾分象隻大馬猴。
侯三兒走到我看了看對刀疤臉說:”四爺,他沒挨闆子。“那個四爺說道:”哦?看來有些背景啊?混哪裡的?”我說:“我不是本地人,隻是來朋友這裡小住幾天而已。”四爺問:“那你為啥沒挨闆子,你送錢了?”我搖搖頭說:“沒啊。”侯三兒說:“那老阚頭是個油米不進的老頑固,我想他也不可能收錢。”我問:“誰是老阚頭?”侯三兒踹了我一腳說:“哪輪得到你問話。”我怒道:“你大爺的!有事說事,别他媽動手動腳的。”說着一腳蹬在侯三兒肚子上,直接給他踹飛了出去。
老子本來心裡就有火,媽的,自從被那老流氓穿越過來,不是砍頭就是蹲監獄,我這他媽的都第幾次進監獄我都忘了。居然還讓這麼個排骨精欺負到老子頭上了。侯三兒落地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剛才訓斥的我表情,他自己估計壓根也沒想到我會踹他。
侯三兒爬起來帶着哭腔的說:”四爺,他居然敢在您的地盤上撒野。這擺明了是不給您面子,他踹的哪是我啊,分明是踹的您的臉啊。“四爺一巴掌把侯三兒扇到一邊說:”滾一邊去。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然後看看我說:”小子,走到哪都有哪的規矩。每一個都像你這樣不守規矩。我以後還怎麼當這片的老大,我要是不教訓一下你,我以後就沒法混了。你說對吧?“
我說:”是他先動的手。“四爺冷笑了一聲說:”強詞奪理,老蔣,既然侯三兒跟他說不通,你去吧。“旁邊侯三兒說:”蔣哥,幹死他。“老蔣一揮手,站起來十多号人,直接就沖了過來。我草。我隻喊了一句,就被他們淹沒了。
在這狹窄的地方,武功再高也沒用,更别說我這半吊子了。正在被胖揍的時候剛那倆衙役走了過來制止了他們。他們倆扶起我小聲說:”你真是個惹事的神人啊。這剛多一會,你就讓全号子的人圍毆你。“我被打的渾身疼,呲牙說不出話來。
一個衙役說:”那個四爺是地面上混的,手上好幾條人命,他秋後就要被砍頭了,千萬别得罪他。“我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到是早說啊。“
倆衙役替我把衣服拔下來,換上了囚服。我呲着牙對他倆說:”衙役大哥,裡面還有些錢,你們倆分了吧,再替我打點一下牢裡的夥計,我那煙袋幫我留好。謝謝了。“倆衙役點點頭說:”放心吧,你自己在裡面小心點。如果再碰到這情況,就大喊,我出去支會牢頭一聲,到時候給你換個地方。“我點點頭說:”謝了!“然後我就又被塞進了剛才的牢房。
剛才我發現,除了老蔣和侯三兒兩個狗腿子打我最狠以外,旁邊的人就跟群演一樣,打的軟綿綿的,估計也是被迫無奈出手的吧。從這點看來,這四爺真正聽他的手下有幾個了。孫子們,等着,有你們爽的一天!被打完之後,我被安排睡在馬桶旁邊,那地方能睡着見了鬼了,我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地方靠在牆邊坐着發呆。
不一會侯三兒溜達到我面前說:”剛才不是衙役來了救了你一小命,哼哼!“我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哼了一聲扭頭跑老蔣那去了。老江在床上坐着,俯視着我沒說話。那個四爺從剛才下令打完我後就再也沒搭理過任何人,一直在那躺着。經過剛才圍毆後,所有人也都沉默着,沒人再出聲,都默默的坐在那,整個屋裡的氣氛極其陰冷。我一直防備着他們再過來挑釁,結果等到飯來了,他們也沒動靜。
衙役提着兩個木桶走到我們門口扔下,我瞄了一眼盛飯的那木桶,居然和馬桶長得一樣,我靠。我看一群人誰也沒敢動,侯三兒走了過去,先盛了滿滿一碗飯和水給四爺端了過去,之後又給老蔣端完後,就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他們仨人盛完後已經沒多少了。
見他們三個都已經吃上了,剩下的人才一擁而上開始搶飯。過了一個老頭顫顫巍巍的端了一碗水走到我面前說:“小夥子,喝點水吧。飯已經被他們搶完了。“我看着這位頭發花白的老頭擠出一點笑容說:”啊,謝謝。“老頭也在我身邊坐下說:”他們都叫我老郭頭。“我點點頭沒說話。
老郭頭說:”你要在這牢裡,你這脾氣可不行啊,就算不被打死,也得餓死。“我無奈的歎氣道:”我都死好幾回了。“老頭驚詫的咦了一聲說:”沒看出來,小夥子閱曆不淺啊。”我笑了笑沒說話。
老郭頭說:”既然你都死過好幾回了,你還沒想明白要怎麼活着麼?“我轉頭看向他。”活着總歸比死了強吧?“說完指了指被搶空的飯桶,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慢悠悠的走了。
從進來被打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招過我,我一直在納悶,按照侯三兒那種狗仗人勢的得瑟勁,他要沒找回面,肯定不會罷休。更别說那什麼四爺了。結果到了晚上我知道,原來這幫孫子白天不是放過我了,而是知道白天衙役多,不敢鬧事了。都等着晚上再說呢。
我靠造牆上,透過粗木栅欄看着監獄走廊上的燭火發呆。一人走過來踹了我一腳。吓得我一激靈,我扭頭一看,是老蔣。我沒搭理他,隻是盯着他看。老蔣朝身後指了指說:“來,四爺要問話。”說完轉身走了回去。
我心想,問個雞毛啊,監獄一共就屁大個地方,居然還用人傳話,其實我和那四爺的直線距離不到兩米,難道這就是江湖大哥門講究的派頭嗎?“我沒好氣的說:”有話就說,我在這聽得見。“
結果剛走出兩步的老蔣忽然停住了,扭頭一個鞭腿就掃了過來。從他轉身到出腳再到腳飄到我面前,完完全全的被我看在眼裡。我一擡左手,直接抓住了老蔣的小腿迎面骨,順勢一捏。老蔣疼的哼了一聲,趕忙把腿抽了回去。待老蔣正要發作,四爺開口說話了:小子,骨頭好硬啊!看來阚老頭那一百棍子你是非讓我幫他還上了。”
我說道:“别廢話了,想打就來,不打老子睡覺了。”四爺低着頭看了我一樣說:“你怎麼這麼狂啊?”我冷笑道:”我本來不狂,但分人。“四爺呵呵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有氣魄,不像他們,一群窩囊廢。“說着從大石頭鋪上站了起來笑着走了過來。我心想,難道歪打正着,這四爺也是個爽直之人?想着我也站了起來。四爺從鋪上跳了下來,雙手持擁抱姿勢,走了過來。我想,既然人家都給面了,我也别太裝。笑着往前走了兩步。
四爺走到我面前,雙手搭在我肩膀上笑道:”小子,不賴!“說完一個冷笑,在我一點準備都沒有的情況下,一膝蓋就頂在我的肚子上。他力氣極大,疼的我窩在那裡,過了十幾秒才緩過來一口氣。
我蜷縮在地上捂着肚子吸涼氣,四爺笑道:”原來是個雛,我以為多厲害呢。來,幫阚老頭教育教育他。省的到時候出去丢咱們号子的人。“說完一屁股坐回了大石頭鋪上。
他話音剛落,雨點般的拳頭和腳就又開始朝我身上招呼了。我緊緊抱着腦袋,後背貼着牆蜷縮在那裡。我在嘈雜中聽到老郭頭說:”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你們還想不想出去了。“侯三兒扭頭對老郭頭說:”老東西,你給我滾開,不是因為你歲數大,連你一起打,信不?“老郭頭被侯三兒吓得再也不敢說話了,躲在一邊蹲着去了。
雖然我在挨打,但他們倆對話的全過程我都看到了。其實老郭頭能在這替我說着一句話,我心裡就有些暖暖的,雖然他這話到最後沒起啥作用吧。大概他們打了大約兩分多鐘後,終于慢慢的都停了手。
我依然捂着腦袋蜷縮在那喘着粗氣,其實不是我賤啊,他們雖然打了我兩頓,但我真沒覺得怎麼疼。是不是上次被馬桶大鞭子抽的皮膚已經有免疫力了?還是這些人餓的實在沒勁打我,隻是在那應付事。
四爺看大家都停手了,倚着牆對我說:”今天先到這,明天早上開始,倒馬桶,洗馬桶,盛飯,擦地,你全包。如果全号子有一個人覺得你服務不周到,那大家就會幫他教育你。我們的号子是最團結的,你們說是不是。“侯三兒帶頭喊道:”是!“
侯三兒走到我面前,用腳點了我幾下。看我沒搭理他後,又加了點力踹了我幾腳。我擡起捂着腦袋的胳膊看着他。侯三兒說:”我他媽以為你暈死過去了呢。剛才四爺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我一臉鄙視的看着他。侯三兒提高了嗓門問道:”你他媽到底聽到了沒?“說着還朝我肚子上踢了一腳。
我點點頭。沒說話。侯三兒說:“怎麼?打啞巴了?”說着又踹了我一腳。我小聲說:“知道了。”侯三兒怒道:“大聲的。”我稍微加大音量說道:“我知道了。”侯三兒點點頭道:“四爺,這小子服了,今天就到這吧。我看他以後也不敢狂了。”四爺點點頭,沒說話。倒下睡去了。
其實我為什麼會慫?在我進牢房的第一頓打,我就想過起來反擊。但是我又想到,反擊後又有何用?那樣就會被當成全民攻擊對象,到時候死的更慘。那樣是最不明智的,不管在哪裡,隻要你犯了衆怒,就算你是正義的化身,也得給你幹死。在挨完第一次打後我就發現了,其實下黑手的就那麼三四個人。剩下的都是随便朝着屁股踹兩腳應付了事就算了的人。如果第一次大家都是那麼踴躍的在打我,我肯定就算拼個魚死網破,我也得先把那個四爺和侯三兒幹死再說。
但在挨完第二頓打的時候,我又感覺到,我從一個雛,變成了他們的同類。我想他們進來後都挨過這麼一輪炮火的攻擊。我是運氣好,挨了兩頓胖揍。挨完這兩頓胖揍後,心腸軟的,肯定就會同情我,比如老郭頭之類的。有人會問,就算老郭頭同情你,又有何用?我會說,一個老郭頭那的确屁用沒有,不僅沒用,反而會加大四爺勢力對我的仇恨。但是多幾個老郭頭的話就不一樣了。
算一道簡單的數學題,我下午數了一下,整個屋裡有十五個人,算上四爺,跟我絕對對立不留一點情面的也就五到六個人。剩下的十個人都是屬于牆頭草類型的。四爺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得幹什麼。為什麼四爺會這麼厲害?
因為他們五六個是抱團的,那邊雖然是十個人,但隻是散沙一盤,且沒有像四爺一樣的核心領導者。但這五六個人卻不同,,雖然集體小,但是有領導者和執行者,領導者下達命令,執行者知道命令内容,這就勢必碾壓這十個人。
如果開戰,四爺說,先打誰誰誰,執行者們就會清楚的執行命令。但那十人可就不一樣了,他們缺少統一指揮調度,就算十個人心裡想的是反擊,也反擊了。他們赢不了,因為他們戰術思路不一樣,做出的動作和應對的人也就不一樣。等到一兩個被打倒後,他們就會心起膽怯,開始束手束腳,導緻最後全盤皆輸。
所以我忍了的最大目的,就是我要去争取這十個人,當他們那邊的四爺,哪怕這十個人最後沒有成為我這邊的,隻要不添亂,我也有信心幹倒他們五六個人。話雖如此,但做起來勢必會廢些力氣。我一天内連續被打兩次,他們對我的信心完全是零,而對四爺的恐懼程度則是一百。我想挽回這種頹勢,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所以我隻能忍氣吞聲的先答應下來,在做下一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