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中氣十足的叱喝絕非一般人能夠發出,而是養尊處優慣了之後自然而然形成的優越感所迸發出來的,正是出自薛剛的母親萬年公主之口。
就在王朝、馬漢等四大捕頭率領五百差役前來薛府捉拿薛剛的半個時辰之前,萬年公主正在武如意的景甯殿做客,話題自然離不開明日的樊梨花大婚。
“唉……我就看不慣了,樊梨花明天入宮也隻是一個美人而已,竟然有這麼多大臣的家眷跑去送賀禮。
”
萬年公主與西宮皇後武如意分賓主落座,一邊吃梨一邊抱怨,“也許我送的禮物太輕了吧,樊家老太太也沒把我太當一回事,這不轉了個彎就來嫂子這裡做客了。
”
随着江東士族日漸勢微,競争對手強勁,武如意這些年收斂鋒芒,磨去了棱角,看起來和藹溫馴了許多,聽了萬年公主的話,笑道:“也許文武大臣都敬佩樊氏是個能夠上馬馳騁的巾帼英雄吧!
”
萬年公主忽然掩口大笑:“呵呵……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情,都說樊梨花和穆桂英一樣骁勇善戰,若是她倆打起來那就好玩了,嫂嫂說誰會赢?
”
就在這時,武如意的貼身婢女蘭蔻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皇後、皇後……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太子被打了!
”
武如意面色微變:“哦……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毆打太子?
”
“好像是嶽元帥家的二公子嶽雷和、和……”蘭蔻盯着正在吃梨的萬年公主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知子莫若母,萬年公主馬上跳了起來:“有我家剛兒的事情?
”
蘭蔻點頭:“嗯……你們薛家的兩位公子都卷入其中,聽說都把曹貴人毆打的流産了,大街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
“唉呀……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得馬上回去看看!
”萬年公主急忙丢下手裡的半塊雪梨,就要急匆匆出門。
武如意蹙眉道:“真是荒唐,太子才剛剛納了曹氏不過十日,竟然有了身孕?
怪不得宮中早先酒風傳他們之間有染,身為太子,如此不知節點,何以服衆?
妹妹也莫要害怕,錯也不見得全是外甥的!
”
萬年公主匆匆施禮告辭:“多謝嫂嫂替我家剛兒說話,我這就回去看看,若事情鬧大了,還需要嫂嫂出來說幾句好話。
”
武如意笑笑:“妹妹直管放心,你是公主,陛下的親妹子,剛兒是陛下的親外甥;他爹薛仁貴三箭震洛陽,威震天下,身居鎮北将軍之職,當朝屈指可數。
隻要陛下不計較,這世上還沒有人敢拿你們薛家和剛兒怎麼着!
”
聽了武如意的話,萬年公主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颔首道:“嫂嫂說得也是,我是公主我兒子是陛下的外甥,我們怕誰?
不就是表兄弟之間的打打鬧鬧麼,我走了!
”
萬年公主火速離開乾陽宮,鑽進自己的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薛府,下令道:“關閉大門,任何人不準出入,集結所有家丁待命。
”
随着萬年公主一聲令下,薛府大門戛然掩閉,兩百三十名家丁全部手持木棍、樸刀在院子裡集合,如臨大敵。
反正天塌了有公主頂着,怕個毛線,就是幹!
萬年公主直奔薛剛的卧室,将正在佯睡的薛剛一把拽了起來:“逆子,你闖了大禍,還敢在這裡睡覺?
”
“啊哦……”薛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人家剛剛睡個午覺,母親就在這裡大吵大鬧,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
萬年公主大怒,一把揪住薛剛的耳朵:“你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還敢睡覺?
”
“我怎麼了?
我又沒尿床!
”薛剛索性撒起了潑。
萬年公主揪着耳朵,把薛剛從床上拽了下來:“整個京城已經傳得風風雨雨,你和丁山、嶽雷擅闖太子宮,無故毆打太子,甚至把曹貴人踹的流産了,你還敢在這裡裝作事不關己?
是不是等到包黑子把你塞到鍘刀底下才會跟母親坦白?
”
薛剛捅了捅鼻孔:“你說這件事啊?
和我無關!
我就是跟着看熱鬧,我說不去,薛丁山他非拉着我去幫個人場,結果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我見勢不妙就閃人了,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
萬年公主對兒子的性格了若指掌,冷哼道:“你胡說八道,為娘還能不知道你?
你敢說這件事和你無關?
”
“絕對無關!
”薛剛頭搖的像撥浪鼓,“要是和我有關,幹嘛他們隻抓薛丁山和嶽雷,而把我放回來了呢?
我是清白的,我是無辜的,我就是去看個熱鬧而已。
”
萬年公主一想也是,如果自己的兒子也出手了,為何錦衣衛、金陵府的差役隻抓嶽雷和薛丁山,而放薛剛回家睡大覺?
萬年公主當下回頭掩了房門,悄悄對薛剛道:“剛兒啊,為娘告訴你,這件事鬧大了。
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司空孔融、刑部尚書狄仁傑、禮部尚書張居正、禦史中丞魏徵、金陵府府尹包拯,甚至還有京畿中郎将孟珙、禁軍統領廖化等人此刻都在乾陽宮門外求見你舅舅,要求嚴厲懲處你們!
”
“嗨……他們又都沒我爹爹官大,怕什麼?
”薛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逆子,還不知道好歹?
”萬年公主大怒,擡手想要給獨子一個巴掌,卻是不忍下手,柳眉倒豎怒斥道,“我告訴你,若是有人來抓你,打死也不要承認自己動手了。
就算承認動手也絕不能說是自己踹的曹貴人,把罪責推到薛丁山頭上就是,知道麼?
”
“就是薛丁山幹的嘛!
”薛剛倆眼一瞪,雙臂一攤,一臉無辜。
萬年公主冷哼一聲:“少跟我裝蒜,好在聽說薛丁山已經認了。
第二你就說自己壓根沒想去,是嶽雷硬把你拽上的,你隻是拉架而已。
”
薛剛撓撓頭皮:“這事吧沒想到鬧成這個樣子,我們三個隻是想吓唬吓唬劉天下……”
萬年公主鼻子幾乎氣歪了:“堂堂的太子會被你們吓住?
要是劉無忌是太子,你們這樣闖進去,信不信早就被打的爹娘都認不出來?
”
就在這時,府邸門外響起了激烈的吵鬧聲,以及叮當的砸門聲,萬年公主急忙叮囑薛剛:“你就在卧房裡躺着,不要亂動,一切自有為娘替你扛着。
”
薛家大院内,闖進來的一百五十多名差役在張龍、趙虎的帶領下,與薛家的兩百多差役互相對峙。
張龍手持佩刀,大聲叱喝:“放下武器,交出薛剛,否則便以抗法問罪,格殺勿論!
”
萬年公主大步流星的走出後院,撥開人群,叱喝一聲:“我看誰敢?
”
看到主人出來了,薛府的家丁狗仗人勢,頓時氣焰嚣張起來,紛紛舉起手裡的木棍叫嚣:“誰敢啊?
誰敢啊?
殺一個看看!
”
張龍、趙虎面面相觑,一起拱手施禮道:“金陵府捕頭張龍、趙虎拜見公主!
”
萬年公主站的筆直,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冷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連堂堂鎮北将軍府也敢硬闖?
還把薛将軍放在眼裡嗎?
還把我這個公主放在眼裡嗎?
還把大漢天子放在眼裡嗎?
”
張龍、趙虎苦笑着辯解:“請公主勿怪,上命差遣,身不由己。
我等奉了包大人的命令,前來捉拿毆打太子,并導緻曹貴人流産的疑兇薛剛到案,請公主見諒。
”
“見諒?
”
萬年公主忽然擡手扇了張龍一個巴掌,“唉呀……張捕頭,請你也見諒?
對了,你叫張什麼,張龍?
我看你分明是大逆不道,竟敢以龍字為名?
”
張龍又怒又驚,悲憤交加,作揖施禮道:“姓名乃是父母所賜,他們都是目不識字的盲丁,小人改了便是。
”
萬年公主冷笑一聲:“我給你改了,從今以後叫做張蟲!
”
萬年公主悄悄湊到趙虎面前,擡手就是一個耳光,幸虧趙虎早有準備,側身閃開,讓萬年公主一巴掌落了個空。
趙虎後撤三步,克制着怒火道:“小人正在執行公務,公主請休要胡來!
”
萬年公主冷哼一聲:“你叫趙虎?
若是沖鋒陷陣的大将叫虎啊豹啊之類的還配的上,你一個區區捕頭,配的上虎字麼?
叫貓啊狗啊的還差不多!
什麼你們包大人?
區區一個三品的金陵府府尹,也敢砸我薛家的大門?
我們家的金絲木大門,把你們整個金陵府賣了也賠不起!
”
“賠償,賠償,砸壞我家的大門必須賠償!
”薛府的差役齊聲呐喊,為萬年公主助威。
王朝和馬漢從後面走了進來,把張龍、趙虎擋在身後,一起施禮道:“我二人是包大人座下的捕頭王朝、馬漢,奉了包大人之命前來捉拿毆打太子的疑兇薛剛,查明緣由。
還望公主網開一面,給我等行個方便!
”
萬年公主微微颔首道:“這還像個人話,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我自會問個明白。
表兄弟之間打打鬧鬧,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會帶他去向陛下說明,就不必勞煩你們了!
”
王朝、馬漢搖頭道:“上命差遣,恕難從命!
若公主執意不肯交人,别怪我等得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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