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教徐州會主鄭全也氣憤無比,這次風波,他手底下的各個香主和香衆到處打探消息,讓趙字營對馬沖昊這一路的風吹草動了如指掌,甚至連整個徐州各處的消息他們也盯得很緊,消息源源不斷的送到何家莊這邊,任何不安定的風險都在掌握之中。
鄭全此次做的如此勤力高效,很是得了趙進和夥伴們的誇獎,沒曾想才被誇獎沒多久,自己身邊的人就被抓了不少,被端的幾個香堂也是徐州聞香教自己的,趙字營不可能掌控到徐州的每個角落,太偏僻的地方,往往是由徐州聞香教來代行這個職司,鄭全眼下也算是個地方官了。
不過審下來的結果讓每個人都是心服口服了,這些被抓的人還真是聞香教郓城總舵的奸細,而且被派過來和被滲透的時間都很早,遠在這次風波之前,這些人或者是被派來,或者是被策反,他們一直盡心為趙字營辦事,從沒有什麼外心,也沒做過有害趙字營的勾當,可這些人是聞香教放在最關鍵的時候使用的,隻有教主那一級的人下令才能驅動,一動就是大事。
這次徐州風波不斷發酵,山東那邊大舉進入滲透,可這些人依舊沒有被動用,但如果局勢進一步惡化的話,這些人或許就要動了。
“聞香教的探子最容易隐藏的地方就是教門之中,而且聞香教最喜歡操持這等死間之術,關鍵時刻發動,讓人防不勝防。
”馬沖昊也不藏私,把自己的理論講述給衆人。
被抓到的人不管怎麼能幹,平時表現的怎麼出色,等待他們的隻有死路一條,而且他們的家眷也會在荒草灘的莊園裡或者徐家的礦廠中勞作一輩子,永無自由,因為沒有辦法再信任他們了。
這樁事一出,請罪的除了劉勇之外,趙十一和鄭全這邊也都是慚愧無比,除此之外,徐珍珍身邊的護衛人手進一步增加,為了這個,劉勇特意安排人去北直隸和江南請了女護衛過來,這些人是專門為了大戶人家的女眷預備的。
“百密一疏,你們做的勤快用心,可經驗不如馬沖昊,這個也是難免,多學多練,以後不出這樣的纰漏就好。
”趙進對下面人的請罪,态度很寬松。
“這也不是壞事,聞香教能用在這樣地方的,肯定都是優選精銳,這次全都折了,等于挖了一塊肉,一塊塊的肉挖下來,看看他能撐多久。
”趙進笑着說道。
他這邊寬慰輕松,劉勇卻絲毫不敢含糊,他特意安排人每日在兩邊傳信,雖然自己不能親自去黃河北岸的境山,可那邊的消息一定要随時了解,黎大津每天的布置他都要知道,唯恐懈怠了,因為又給聞香教重創,生怕他們要報複,想要近趙進身邊不容易,可徐珍珍那邊卻相對簡單些。
秋去冬來,還未到十月,徐州已經有些冷了,和天氣相反的是,徐州卻是熱鬧無比,各路商人進進出出,有的是來做生意,有的則是為了做生意,趙字營的家丁各團又是開始調動,這次去清江浦的是董冰峰的第三團,去駱馬湖東岸莊園那邊的則是石滿強的第二團,在很多地方都開設了雲山商行,招募掌櫃、管事和夥計,招募的人選主要是身家清白的吏目和差役以及相關人等,縣城州城以及地方上的繁華市鎮上都有一間或者幾間雲山行。
這些動作之外,值得衆人揣摩的意味有很多很多,可大家還沒來得及細想,又有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傳了過來,泰昌皇帝駕崩了..
泰昌元年九月初一,泰昌天子卒于乾清宮,年三十九,在位一月。
才當了一個月的皇帝就死了..嘉靖四十多年,隆慶七年,萬曆又是四十多年,天下人已經習慣天子要在位置上呆很久,不管這位天子到底做事不做事,可一個月就駕崩了,還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若是前面送信的慢些,後面的快些,搞不好萬曆皇帝和泰昌皇帝駕崩的消息會同時送到..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少不得要在内廷外朝的要害位置上安插親信,而萬曆皇帝最後十幾年幾乎對外朝不理不睬,不知道空下了多少位置,泰昌登基之後,内閣都補了四五個大學士,更别說其餘各處,可現如今又是晴天一聲霹靂,搞不好又要換了。
大家都能從王友山的來信裡讀出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各派傾軋,他本來已經要被第二次緻仕還鄉了,沒曾想突然出了這個變故,一切又要從頭,這官居然還能繼續做下去了。
“和你父親講,現在咱們真正能做到以我為主,自保無憂,讓你父親該回來就回來,咱們越安全,京師的風險就越大,謹慎為先”趙進這麼叮囑王兆靖,不過他們兩人也知道,王友山想做什麼,小輩可決定不了。
皇帝駕崩,娛樂宴飲還要嚴禁,對普通人卻沒什麼影響,徐珍珍在境山娘家那邊還沒有回來,如今徐家族人和各支管家管事一類的已經死了上百,而且這清洗還在繼續,整個徐家風聲鶴唳,心裡有鬼的都好像熱鍋螞蟻一般,生怕那天一個不好,就要“病死”或者不小心摔進了鐵爐裡面。
也有人暗地裡說刻薄話,說不是一家人果然不進一家門,這兩口子殺孽都這麼重,也不知道給自己兒女積些陰德,更刻薄的話也有,喚作“徐娘娘”,這個就是朝着謀逆上引了,趙字營的人聽到了就要抓的。
在這期間,徐州鐵場所有手藝熟練的師傅和學徒都被集中到一起,做事認真的掌櫃和管事們也都過來,石滿強的父親帶着親信們也是過來,鐵盔和鳥铳也要開始打造了,這是最要緊的,而且個别消息靈通的還知道,在境山一處偏僻地方,單獨建了鐵爐和作坊,有二十幾個鐵匠師傅被調過去,家人一半跟着過去,另一半卻搬家到了徐州,這更是詭異莫名。
眼下這個局面,最頭疼的反倒是劉勇,聞香教做事風格他知道不少,天子駕崩最适合煽動,何況還是在位一個月就駕崩了,加上大嫂徐珍珍在境山那邊的鐵腕整治,不知道多少人心懷恨意,會不會勾結聞香教報複,鐵場那裡也是要緊,還要安排人在暗處盯着,偏生清江浦那邊要緊,雷财領着幾個骨幹在那裡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劉勇當真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個用。
對這馬沖昊的使用,趙字營也的确放手放心,馬沖昊的家人來到徐州,住進何家莊的宅院之後,馬沖昊領着三十餘名家丁直接去了徐州黃河北岸,整日裡在徐州和山東以及河南邊境上巡查暗訪,防備着聞香教的人再行滲透。
不過聞香教的行動再一次顯示了詭秘,在這樣的大好局面下,山東和南直隸以及河南這幾處交界地方居然很安靜,沒有任何聞香教掀起的是非,按照山東那邊傳回來的消息,整個山東現在都很安甯平靜,要知道遼饷已經是第二年,山東地方上好似被鋼刀刮過,民怨沸騰,稍一煽動就要鬧将起來,對聞香教這麼好的形勢?
他們居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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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兖州府郓城縣知縣已經稱病兩個月了,按照縣衙裡的傳聞,這位知縣已經準備辭官,甚至還準備好了毒藥,一旦有事就全家自盡,不敢擔上從賊的罪名,這就是世家旁支子弟的壞處,生死不由自身,好不容易進入仕途,卻來到這郓城兇險地做官,想要貪生怕死從賊,還要考慮父母親人在族中的境遇,真要落入賊人手中,無論賊人的态度如何,自家隻有死路一條了。
也不怪這位知縣杞人憂天,原來聞香教在郓城縣的活動還有幾分遮掩,現在卻變得肆無忌憚,城内城外帶着兵器進出的青壯漢子起碼有幾百号,什麼官軍、團練、差役全都指望不上,不知道裡面有多少死心塌地的聞香教衆。
如此聚集,莫說知縣這邊以為,就連郓城縣聞香教普通信衆都以為自家要做大事了,聽說大明氣運不長,皇帝老兒都活不過一個月,這是彌勒佛祖選了教主要去做皇帝的,還有傳言說什麼教内的虔信香主在徐州那邊遭了大難,教主調集人手要去報仇,要和那邊見個真章,隻不過有些漢子看着古怪,因為口音好像遼東那邊的。
“教主,萬萬不能讓木家的女兒嫁給王好賢,王家還有名份在,這名份加上木家手裡的局面,對教主的大業極為不利!
”在聞香教總舵之中,一名中年書生開口勸道,這人穿着一身上好的細紋棉袍,可臉色卻不怎麼好,好像得過病。
中年書生說話,邊上的徐鴻舉更是咆哮如雷,盡管屋中沒有幾個人,可他在那裡都已經吼出來了:“大哥,木家人不知死活,咱們也不用講什麼同宗同門的情分,我領着人過去直接平了他們木家,把那個小娘皮帶回來給大哥暖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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