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喊聲未落,卻看到官軍隊伍中突然有幾百騎向外直沖出去,隻不過這沖鋒的方向不是對着趙字營馬隊,而是向外逃跑,這幾百騎一逃立刻讓剛剛聚起來的隊伍崩盤了,有人在破口大罵“我****周寶祿祖宗十八代”,有人大喊着“完了,完了”,不管叫罵如何,大家都是在跑。
趙字營馬隊每五十騎為一隊,十隊一排,放平長矛就這麼沖了上來,趙字營的騎馬家丁從早到現在,一直沒有奔跑過,人力馬力都是十足,剛才慢跑熱身,此時沖刺起來,當真是一往無前。
騎矛刺中官軍或者尚家莊的壯勇之後就立刻撒手,騎矛往往還能借着慣性刺穿前面兩三人,然後家丁們抽出長刀,開始沖撞砍殺,官軍和尚家莊的人騎馬的都在向外逃,沒有馬的不是逃跑就是下跪投降,沒有什麼人敢戰鬥抵抗,零星幾個也迅速被馬隊碾碎踏過。
後面有馬隊沖撞砍殺,前面的人彼此擁擠推搡,甚至彼此砍殺,隻想着逃跑,後面追擊的騎馬家丁連揮刀都不用,直接用沖撞過去然後踐踏即可,二十隊騎馬家丁到後來已經沒什麼橫隊縱隊,而是各自厮殺,隻要看着官軍鄉勇有抱團聚衆的迹象就立刻沖過去,沖散殺散,不讓對方有任何恢複的可能。
在趙進和張虎斌那一隊,手持長矛長戟的家丁們幾乎沒有上前厮殺肉搏的機會,隻能看着火铳家丁齊射散射自由射擊,把火铳铳管打的通紅,然後用濕布擦拭降溫,然後繼續開火。
“老爺,家丁們手裡隻剩下兩三發彈藥了。
”張虎斌無奈的禀報說道。
不光張虎斌無奈,親衛旅第二團的家丁們差不多都是這種神情,本以為可以勇猛拼殺,在進爺面前好好表現,誰能想是這樣追殺的局面,趙進笑了笑說道:“按照老規矩抓俘虜,不要心存慈悲,稍有不對立刻殺人。
”
張虎斌這邊大聲答應了,命令傳達,第二團開始開始以連隊為單位分開,快步向前包抄,嘴裡都在吆喝着:“丢下武器,趴在地上,投降不殺!
”
這齊聲大喊對于官軍來說簡直是久旱逢甘霖,他們剛才是被火铳追在屁股後面打,爆響不斷,看着同伴們跑着跑着就倒在地上,死了的倒是痛快,那些一時不得死的都在慘嚎求救,甚至求人給個痛快,這樣的場面實在太熬人了,有心想要回去拼命送死,可看到那好像一堵城牆的長矛隊列,誰還敢去碰,轉身繼續跑,現在聽到對方願意授降,大家早就跑不動了,不少人直接丢了兵器就那麼趴在地上。
“這麼下去,長矛家丁的功勞越來越比不得火铳家丁,願意拿着火铳的會越來越多。
”趙進笑着說道,邊上親衛也不知他在自言自語還是交流,不過這番話讓人能想很多。
“傳令,各處允許投降,抵抗逃跑的格殺勿論,現在開始抓俘虜!
”趙進開口說道,跟在她這邊的騎馬家丁們立刻四散而出,将這個命令傳到各處,沒過多久,歡呼聲就從四面八方響起,盡管尚家莊周圍的戰場上紛亂無比,可趙字營的人都知道,這次已經勝利了。
不少人擡頭看天,在這個時候,太陽升的還不算高,距離正午還很久,進攻萬餘官軍,對方還是駐守在這樣的堅固堡寨中,結果從進攻發起到獲得勝利,不過是兩三個時辰而已,甚至很多人覺得,在火炮響起的時候,勝利就已經确定了。
“進爺,賊軍馬隊差不多跑了九成,沒有馬的人都沒有逃掉,尚家莊逃走三人,其餘全部被抓獲!
”戰果不斷的報到趙進這邊來。
聽到這禀報,趙進忍不住笑,擺手說道:“他們就是官軍,現在還犯不上給他們安上賊的名頭,說得讓人糊塗。
”
過來禀報的騎馬家丁有些尴尬,讪笑着打馬離開,這邊剛走,卻又有一騎過來,沒靠近就大喊說道:“進爺,有幾百騎官軍殺回來了,正在朝着這個方向沖!
”
“保衛進爺,列陣迎敵!
”親衛連隊的趙完立刻大吼說道,親衛連的家丁們立刻列陣,同時又有騎馬家丁去召喚援兵,正在收拾戰場上的親衛旅第二團立刻朝着這邊瘋跑,如果在這樣大勝的時候,趙進有什麼閃失,那個罪過就太大了。
但緊張持續了沒多久,又有騎馬家丁過來禀報:“進爺,那幾百騎官軍都已經下馬,丢下武器跪地請降,其中一人自稱是舊識周寶祿,請進爺看在舊日情面的份上開恩收留。
”
周寶祿這還真是老熟人,盡管趙進沒有去西門那邊的戰場,但從戰況中也能分析出來,隻怕一開始就臨陣脫逃的那些人也是周寶祿這邊的,這算什麼,熟人好辦事嗎?
趙進越想越覺得哭笑不得,隻是回複說道:“其他人照例看押,把周寶祿帶過來。
”
沒過多久,前徐州參将周寶祿就被帶到了趙進跟前,身上铠甲被卸下,兵器之類的也被搜個幹淨,雙臂被牢牢捆住,家丁們可不敢出現任何意外,那周寶祿見到趙進之後,幹脆利索的跪了下來,磕頭說道:“天王萬歲萬萬歲,小的不知大義,助纣為虐,真是慚愧無地,還請天王萬歲念在從前舊識的份上,繞過小的和部衆性命,日後定當忠心效。
。
”
“這天王我聽着不吉利,老周,你還是站起來說話吧!
”趙進皺眉打斷了周寶祿的套話,他身後幾名親衛家丁神情也頗為古怪,徐州那邊還真有人叫趙進天王的,然後說什麼陳昇是北侯、董冰峰是南侯、石滿強是東侯、吉香是翼侯,這翼的意思是臂膀助力之類的。
當時還說什麼趙進稱帝,其他人都是封王了,那就是天皇和東王、南王、北王、翼王之類的,對這等亂七八糟的戲文稱呼趙進本來都是一笑了之,但這些傳過來之後,趙進卻是大怒,把趙十一郎喊來訓斥一頓,命令他嚴查,編出這個的本來是蕭縣某位教書先生,本幻想着上尊号博富貴,沒曾想挨了一頓鞭子後送到農莊裡圈禁三年。
大家都覺得奇怪,雖說這些名号荒唐些,可聽着倒沒什麼不對,怎麼趙進大怒到這個地步,這周寶祿自然不知道這個關節,在這裡碰巧觸黴頭了。
那周寶祿雙臂被捆綁,跪下後隻能被人架着攙起,雖說從火炮轟擊的混亂中脫身,然後先逃再降,肯定折騰的很狼狽,可氣色什麼的卻比離開的時候強很多,趙進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的周寶祿憔悴異常,眼下倒像是養好了精神的樣子。
“老周你這氣色不錯啊!
”趙進調侃了句。
周寶祿不敢接這個話,當然不能說從徐州走後吃飯也香睡覺也實,隻是謙卑苦笑着低頭說道:“小的不知大勢,這時候才幡然悔悟,還請進爺可憐,小的今後願為進爺鞍前馬後,若進爺看不上,小的隻求在徐州安度殘生,請進爺開恩。
”
“你自己跑了?
家裡人怎麼辦?
”趙進開口問道,周寶祿如今已經是副将格挂總兵銜的方面大将,他如果投降徐州,還在大明控制之下的家人恐怕會很慘,周寶祿很顧着妻兒子女,這個表現有點奇怪。
說到這個,周寶祿臉上卻露出些僥幸的神情,幹笑着回答說道:“不瞞進爺,小的全家在半月前就已經到了大名府,在城外買了處莊園居住,等這邊消息傳過去,他們就要來徐州了,小的在州城内和何家莊都有産業,直接住進去就好,小的妻兒離開徐州後,一直念叨徐州的好,一直念叨回來,這次也算遂了他們心意。
”
“要是這次你們赢了,那就回家去,是不是?
”趙進調侃了句,然後笑着說道:“怪不得你在鹽市西街的那套院子和城内學廟的那套都沒有賣,我還以為你留着吃租。
”
聽趙進提起這兩套宅院,周寶祿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本以為這兩套私産藏的很不錯,卻沒想早就被趙進知道了,看到他這個神色,趙進搖搖頭說道:“咱們是舊識,這次你又見機的快,去徐州好好住着吧?
你在幾處都有店鋪生意,隻要自己别找死,富貴養老還是有的。
”
那邊周寶祿聽到這番話之後,整個人身子一軟,險些癱坐在地上,多虧被身邊家丁架住,那周寶祿反應過來,隻在那裡不停的千恩萬謝,說着說着就忍不住哭起來,趙進看得煩躁,擺擺手讓人帶走。
“家大業大,妻妾子女,當年或許還有幾分勇氣,現在隻剩下安身保命的心思了,這樣的人什麼仗都打不了。
”趙進随口點評了一句,邊上親衛們都是點頭。
當趙字營說出投降不殺之後,戰場上迅速的安靜下來,尚家莊的民戶們争先恐後的投降,官兵們的行動更快,大老爺們騎馬坐車的能跑,自家靠着兩條腿怎麼能跑得過徐州人的鐵騎,骨氣不骨氣的也不必講了,性命最要緊,沒看着那周寶祿的親信營頭比誰投降的都快,那樣有八成糧饷的精銳都投降了,咱們還撐着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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