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鉛彈裝不進铳管,趙進才注意到一個細節,每一杆鳥铳自配火繩、火藥和鉛彈,這些工匠為了确保自己打造的鳥铳不出問題,自己打造了鉛彈,搞不好那火藥也是自己篩的,的确算上用心良苦了。
可這個做法本身讓趙進哭笑不得,每個鐵匠用的度量衡标準應該都有差别,盡管每個人都做的很用心,卻沒有打造出一批統一規格統一尺寸的兵器,若是戰場上誰的彈藥打完,拿起别人的來用卻用不上,這就是個大笑話了。
要給鐵匠們統一量具量度,讓他們用統一的尺寸打造,不過篩取火藥,還有将鉛彈打磨光滑這個做法很不錯,要讓他們保持下去。
鳥铳的穿透殺傷倒是讓趙進意外,按說這麼細長的铳管,鉛彈必然不會太重,不過依舊能打穿棉甲的防護,在得到可靠的數據和模闆之前,趙進不想變動铳管的長度,但鳥铳的握柄要變成和從前記憶中的那一款,可以抵肩那種。
不過這些想法和改進就不能讓徐家的人知道太多了,趙進已經準備按照當年酒坊的法子圈住這些鐵匠,報酬可以給的豐厚,條件可以盡量的好,但在一切完善之前,必須要保密,所以制造鳥铳的工坊要在何家莊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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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進點過名的山東四縣,峄縣和郯城主要是邳州的江湖人進入,而單縣和魚台兩處,則是徐州這邊的江湖人殺進去。
因為負責的人不一樣,所以進展也有區别,邳州這邊依附趙進晚一些,被梳理一遍之後力量也有些不足,而且從前省界就是阻隔,大家很少跨過,現在得了允許,也要摸索着走,而且峄縣和郯城兩縣本身對趙進和趙字營聽說的也不多,想要殺入其中,還要有些碰撞厮殺。
而單縣和魚台這兩個地方,可是緊鄰徐州,趙進和趙字營的名聲對他們來說早就如雷貫耳,這邊家丁團練和江湖人的行事也不怎麼避諱省界,更不要說捕殺聞香教衆的幾次行動,更讓單縣和魚台上下戰栗,所以趙進發話之後,也沒什麼碰撞厮殺的過程,兩縣的地盤直接對徐州敞開。
讓徐州的各路人馬去外面搶占地盤,并不是說将這邊的田地産業全都拿過來,而是控制住這片地盤,原本的土豪鄉紳隻要不鬧事抵抗,那就維持原狀,将來會不會按照趙字營的規矩走,那是将來的事情,即便按照規矩走,也不會虧待了他們。
趙字營和附屬勢力的進入不會影響到本地良民百姓的日子,甚至會讓他們過得更好更安甯些,但是,綠林江湖上的生意那就沒得說了,青樓賭坊什麼的要換主人,私鹽私商也有專門的人接管,至于什麼拐子窩贓之類的則是全部清除。
單縣和魚台這兩處,盡管單縣足有魚台幾倍大,可單縣的好處卻遠不如魚台,原因也很簡單,魚台縣毗鄰微山湖和運河,靠着水路和水泊,官府再怎麼嚴禁,灌溉也不會太難,這商貿之類的也會興旺,自然就富庶的很,而那單縣靠着黃河,水利沒享受到太多,黃河災害确實有份,縣内靠着糧食田地吃飯,也是靠天吃飯,日子窮苦的很。
在趙字營一次次的梳理管控下,徐州這邊也沒太多江湖勢力了,一次次打頭陣的都是各個附庸,也早就形成了一定的規矩,單縣和魚台兩處加起來,能稱得上地盤的有三處,單縣和魚台兩個縣城,還有一個谷亭鎮,這谷亭鎮也是依靠運河發達起來的,局面不比魚台縣城小多少,說起來就是個何家莊附近曲裡鋪的意思。
這三處地方的各處江湖生意都是換了主人,有不少還是聞香教控制下的,也都被一并接受過來,可縣城鎮子上的局面,說破天也沒有多少利益,對于趙字營的附庸勢力來說,真正油水大的是那些作惡多端的惡霸土豪。
在進入山東四縣之前,内衛隊提前就給出了一份名單,名單上都是那種為禍鄉裡橫行不法的惡霸土豪,鏟除了他們,非但不會讓人覺得亂殺無辜,還會有人覺得是為民除害,鏟除了這一等,他們的田莊産業也可以順勢接過來,以後就算被趙字營拿回去也會給相應的補償。
對于附庸勢力是這樣,占據這幾塊地盤之後,趙字營還要投入本錢興修水利維持秩序,對于趙字營來說,暫時是賠銀子進去的,即刻見效發财的就是鹽路,四個縣的局面拿下,等于是四個縣的私鹽也被拿下,然後山東臨近各縣的私鹽生意也能分潤,這一筆當真不小。
主持這山東四縣私鹽局面的人是兩位,一個是負責單縣和魚台的嚴黑臉,一個是負責峄縣和郯城的齊二奎,他們兩個人當年隻能說是個鹽販子,如今當得上大鹽枭的名号了。
兩個人手底下各有二百左右的鹽丁,都是精強手下,差不多一半都是補充進來的徐州團練,這樣的力量自然沒有人敢得罪,真要對上了,這嚴黑臉和齊二奎都不用喊趙字營的人來撐腰,自家動手也沒什麼鏟不平的。
更有傳說,說這個嚴黑臉早就是大隊正了,而且也是内衛隊的出身,這可是東廠錦衣衛一樣的人物,誰敢得罪,大家見了嚴黑臉的面,雖說不敢提什麼内衛隊的話,但态度都是恭敬到了極處。
徐州邳州勢力進入山東四縣的初期,趙字營本隊并沒有露面,真正和趙字營有從屬關聯的就是這嚴黑臉和齊二奎,大家也能明白其中含義,這兩位就是過來主持的,有什麼拿不準的事情過來問問肯定沒錯。
這樣的實力,這樣的地位,嚴黑臉和齊二奎也是一方大豪的待遇了,齊二奎年輕氣盛,被這麼恭敬對待就有些繃不住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許多,常說些讓人皺眉的嚣張話語,但嚴黑臉這邊卻繃得緊,從不失态,客氣待人,私下裡還多次讓人提醒齊二奎。
裡裡外外都說嚴黑臉嚴大爺仁義,可嚴黑臉自己知道這原因,當年徐州城内幾個市井中的人物,程銅頭夜間橫死就不必說了,殺豬李和陳二狗如今都在駱馬湖東岸的寨子裡苦熬,全家跟着流民們一塊過日子。
具體的細節嚴黑臉不清楚,聽說殺豬李重新做殺羊殺豬的本行,閨女嫁給了一個團練伍長,陳二狗據說種地不錯,手下管着十幾個人,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兩人的日子也還過得去,可如果當年一直忠心趙進,現在身家地位又會如何,實在是差的太大了,有這兩個教訓在眼前,嚴黑臉一直不敢飄飄然。
接收單縣和魚台兩處的私鹽生意并沒有費什麼力氣,徐州鹽市早就輻射到了這邊,嚴黑臉領着手下來到,這邊牽扯到鹽上生意的人物都到徐州和山東邊界這邊迎接,畢恭畢敬。
當然,親自過來做私鹽生意,和從前還是有些不同,各家分潤的比例要有變化,各家也不用囤貨了,改有徐州的大車直接将鹽運過來,然後大家分銷各處,在這裡面吃虧的隻有魚台和單縣兩處最大的鹽枭,其他人或者沒有變化,或者好處還多了些。
不過這兩處最大的鹽枭其實就是單縣的一位巡檢,他是知道趙字營厲害的,在這個局面下,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老實承認眼下,日後或許還能盼望到個補償。
一切都順利簡單,嚴黑臉不知道齊二奎那邊做的怎樣,可自己管着的這兩處卻太容易了,這樣的局面非但沒有讓嚴黑臉放松,反倒有些發愁,現在進爺的局面越來越大,大家想跟着求上進,可除了那些年輕人之外,年紀稍大的都在外圍。
而且外圍的事情都在趙字營的威風之下簡單無比,顯不出本事和努力來,這樣也就在進爺面前體現不出功勞,那還談什麼上進。
整天想着這些,連除夕春節都沒過好,嚴黑臉還幾次教訓自家的孩子,讓他們在趙字營裡一定要勤苦,千萬别丢了嚴家的臉,弄得從學丁隊回來過年的兩個孩子也滿臉郁悶。
繁華城池過年是過完整個正月,而魚台和單縣這樣的縣城,即便是富貴人家,過年也隻是到上元燈節之後,何況今年遼饷摧殘,市面凋敝,誰也沒心思去賞燈遊玩了。
過完元宵節之後,也代表着鹽市開張,私鹽生意也要開始運轉,臘月正月的鹽耗用不小,過了元宵節之後各處都有需求,一大車一大車的鹽從徐州運來,本地各路鹽販子或者推着小車,或者趕着牛車,将鹽帶回自己的地方去賣,甚至還有附近曹縣、金台的鹽販子過來。
着急歸着急,嚴黑臉還是沉下心做事,賬目都記得一絲不苟,他為了學會記賬還專門請了賬房先生教他認字,學得很是辛苦。
“嚴爺!
嚴爺!
”正月二十這天,嚴黑臉正準備出去接貨,卻聽到院子外有人帶着哭腔吆喝,聲音他很熟,卻是魚台縣北邊的一個鹽販子,叫張三哥的,前些天應該是用驢車裝走了兩百斤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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