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中華複興社特務處處長辦公室,一身西裝革履的戴笠歪坐在一張椅子上,陰冷的目光注視着垂手站在辦公桌前的黃德彪。
戴笠号稱“蔣的佩劍”,以冷酷無情聞名于中華民國的黑暗世界,在他的威壓下,即使是黃德彪這般以殺人做樂趣的冷酷殺手組織的頭目,額頭上依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小心翼翼的,黃德彪說:“歐陽雲身邊的人身手确實不凡……”
冷哼一聲,戴笠打斷了他的話:“這些我自然知道,你以為張鎮和郭彪都是吃幹飯的?
哼哼,且不說那什麼狼牙,憲兵一團的士兵素質你應該是清楚的。
不然,我為什麼要将這個任務交給你。
可是你倒好,不按号令行事也就罷了,竟然讓一個特别行動隊的人全部被殺。
最不可饒恕的是,死了這麼多手下,竟然還是被對方擺脫了追蹤!
彪子,我真不知道你最近都幹了些什麼,我給你的那些錢,你不會都拿去養你那些姨太太了吧?
”
“處長,我哪有這個膽子,那些經費我一個子都沒敢截留,全部買最好的槍械去了。
可是,歐陽雲身邊的那些人,他們實在是……”
“你怕了?
!
”
頭垂得更低了,腦海裡浮現出徐州火車站皿淋淋的場面,黃德彪想說兩句狠話來着,可是嚅嗫半天,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與學兵師的狐瞳一樣,特務處在全國各地也設有據點,在各地軍閥中都滲透進了諜報人員。
其中,與老蔣一直不對付的粵系和桂系是他們的重點照顧目标。
就在歐陽雲來到南京不久,戴笠便收到廣州傳來的信息,雲陳濟棠竟然有意和歐陽雲接觸,談論相關合作事宜。
而他給黃德彪下達的任務,便是跟緊歐陽雲,在雙方聚會的時候再伺機殺掉陳濟棠。
如此一來不僅可以瓦解粵系,而且可以敗壞學兵師的名聲,削弱他們在各地軍閥心目中的信譽。
黃德彪接到任務以後不敢等閑視之,因此調動了全部的精銳手下趕往徐州,妄圖一開始就盯住歐陽雲一行,到廣州以後再伺機下手。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向跋扈慣了的手下竟然在徐州火車站就和學兵師起了沖突,恐怖的是,五個被倚為左膀右臂的手下竟然沒有一人能夠全身而退。
他清楚自己心腹手下的實力,即使是自己和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單打獨鬥也未必占到便宜,然而從事後的現場看,他們一個個好像連還手之力就被殺死了,學兵師如此實力怎不讓他噤若寒蟬。
“學兵師的實力真有這麼恐怖嗎?
!
”戴笠見黃德彪如此熊樣,臉上雖然還是厲行于色,心中卻漸漸平靜下來。
想了想,揮手讓黃德彪退下,然後大聲叫張勤進來。
稍後,一個戴着眼鏡,三十歲左右,身形略顯單薄的男人走了進來。
“處長,”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張勤面對戴笠站好。
“歐陽雲他們有消息了嗎?
”
“确定了,就在前天從連雲港開往廣州的火車上。
”
“有更詳細的信息嗎?
和他一起的一共有多少人?
是大刀還是狼牙,或者是我們的同行――狐瞳?
”
張勤搖了搖頭。
皺了皺眉頭,揮手讓他退下,然後,戴笠拿起電話,撥了幾下以後,很快,裡面傳出來一個嗲嗲的女聲:“處長。
”
“給我去電廣州,讓王大江他們不遺餘力的執行‘刺高’計劃,記住,所用槍支隻允許是‘去病’或者‘衛青’!
”
“是。
”
幾乎同時,國民政府機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辦公室裡,老蔣左手抄着兩張紙,認真的看着。
第一張紙上畫着“去病”和“衛青”的簡略圖形,下面是相應數據;第二張紙上則寫着38師和學兵師裝備這兩種槍械的情況。
陳布雷垂手站在辦公桌前,靜靜的看着。
半晌,老蔣擡起頭來問:“這些數據準确嗎?
”
“是,是戴處長親自送過來的。
”
指着第二張紙上的一堆數字,老蔣冷冷的說:“學兵師已經用這種‘衛青式’自動步槍裝備了兩個團,加上張自忠部的一個團,趙登禹部的兩個連,宋哲元的一個警衛連,也就是說,學兵兵工廠已經生産出最少四千支的成品,為什麼特務處到今天才上交這個報告?
!
”
見老蔣沒有将心思放在兩種槍械的強大火力上,而是通過一道簡單的加減乘除得出如此結論,陳布雷額頭上立刻見汗,他先恭聲拍上一節道:“委員長英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關鍵。
是不是請戴處長過來親自解釋?
”
“沒這個必要了!
”将兩張紙拍在桌子上,老蔣背手站了起來:“真看不出來,這個歐陽雲還真是會制造驚喜呢?
先是石油,再是越野車,現在竟然又整出了自動步槍還有通用機槍。
你等會去找一趟戴笠,讓他不管用什麼辦法,于近期内一定要給我想辦法搞一批這種槍械過來,我很想知道,和德**械相比,哪個更占優勢。
對了,法肯豪森将軍回來了嗎?
”
“已經從江陰回來了。
”
“那你安排一下,明天我請他到家中吃晚飯。
”
“是!
”陳布雷掏出記事本一陣速寫,然後輕輕退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六點多鐘,天剛剛擦黑的時候,位于南京東郊四方城以東200餘米的小紅山官邸迎來了一位德國客人亞曆山大?馮?法肯豪森。
法肯豪森并不是第一次應邀做客小紅山官邸,這從一個側面也說明了他和老蔣良好的私人關系,雖然這關系是建立在其前任漢斯?馮?塞克特和老蔣親密的個人關系基礎之上。
相對于其他德國顧問團成員來說,法肯豪森算得上是一個比較正直的人,而他于舊中國最大的貢獻是在七月份秘密起草的《關于應付時局對策之建議書》。
在該份建議書中,他大膽的預測了即将到來的中日戰争,并且細緻的構思了戰略框架。
他開門見山的将中日矛盾擺在了時下國民政府的頭等大事上,而且委婉的批評了老蔣的對日不抵抗政策。
他仔細的分析了中日戰争爆發後可能出現的最壞局面,将華北列外最危險之地,同時還對日軍的海上進攻路線做了分析。
正是在他的主持下,國民政府在長江之南建立了堅固的防禦體系。
而讓老蔣名聲大臭的以黃河水代兵的計劃也正出自這份建議書中。
在歐陽雲的南京之行計劃中,他本來是想和法肯豪森見上一面的,可惜的是,那個時候的法肯豪森卻正好在江陰,使得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
“法肯豪森将軍,這一次江陰之行辛苦了!
”老蔣換下了軍裝,穿着一襲長袍在翻譯的陪同下親自站在門口迎接。
停了翻譯的轉述,法肯豪森微笑着點點頭:“為您服務是應該的。
”然後脫下軍帽将它交給一旁的傭人。
“離晚餐時間還早,我們先去書房喝杯茶吧,”老蔣說着,将他引進了自己的書房。
進了書房,待傭人端上茶水之後,老蔣将那兩張紙放到法肯豪森面前:“将軍,請看看這個。
”
法肯豪森此時手上正端着茶杯,聞言疑惑的看了老蔣一眼,見他一副嚴肅的表情,又聽了翻譯的話,忙放下茶杯将那兩張紙拿了起來,略略一掃,他便驚呆了,然後便全身心的投入進去。
沒有去看第二張紙,他驚訝的問老蔣:“委員長,這,這是你們自己設計出來的嗎?
”
有些痛苦的搖搖頭,老蔣說:“請再看第二張。
”
看完第二張,法肯豪森便什麼都明白了。
“不可思議,”他說:“如果這些數據是可靠的,那麼這意味着槍械的一次革命哪。
不過!
我怎麼覺得這種機槍和我國正在研制的MG34有點像呢?
”
老蔣聽得眼睛一亮,忙問:“貴國也有這種槍械嗎?
”自從知道學兵師已經能夠生産這種槍支,老蔣心中便惴惴不安起來,甚至一度為和學兵師達成那樣的協議感到後悔。
槍是兵的膽,而軍隊則是他實現希特勒那般獨裁統治的基礎。
如果學兵師一旦成為自己的敵人,那麼縱然他擁兵百萬,可是卻叫士兵們拿什麼和對方去拼呢?
這是他現在所憂患的。
德國正在進行MG34的研制還是機密,法肯豪森聞言自知失語,他沒有回答老蔣的疑問,而是反問道:“委員長閣下,聽說這一次那個學兵師的靈魂人物歐陽雲來了南京,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他見上一面。
”
“他已經離開了。
”
“是嗎,那太遺憾了!
”反複仔細的端詳着第一張紙上的槍械圖,法肯豪森又發現了一點奇怪的地方,他問:“這個歐陽雲是不是在我們德國陸軍中呆過?
”
老蔣一愣,問:“為什麼這麼說呢?
”
“這兩種槍械,無論是設計風格還是制造工藝,和我們德**械都很相像。
”
“不可能的,歐陽雲不過才21歲而已,而據我們掌握的消息,他之前一直呆在美國。
”
“美國嘛,那倒奇怪了。
難道說,美國的軍工業已經發達到這種程度了嗎?
還是學兵師方面出現了類似我們德國毛瑟兄弟那樣的軍械奇才?
!
”
聽他把設計出這兩種槍的人和毛瑟兄弟相提并論,老蔣臉上神色古怪,他問:“将軍,請告訴我實話,和你們賣給我們的槍械相比,它們誰更強大。
”
法肯豪森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兩張紙,聽了翻譯的轉述之後,他苦笑道:“當然是學兵師的更加強大了,Kar98k雖然優秀可是并不具備連續開火的功能。
還有這種去病式通用機槍,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它不僅可以作為低級單位的支援火力,而且可以防空,甚至可以作為坦克機槍使用。
”說完這話,他沉默了一會忽然問了一個讓老蔣頗感尴尬的問題:“委員長,國民政府和學兵師的關系究竟如何?
是從屬還是盟友,或者是敵人?
”
德國人的問話太直接了,讓一向自負的老蔣破費了一番思慮這才作出了合适的回答:“我們剛剛簽定了一份協議,該協議規定學兵師必須承認中央政府的地位。
”
聽了翻譯有些饒舌的翻譯,德國人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委員長,我建議立刻向學兵師訂購一批這兩種槍械,然後拿出幾支做樣品送到德國。
我想,以我國目前的實力,複制他們并不是難事,說不定還可以研制出更先進的産品。
”
老蔣剛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就産生了這樣的想法,不過他卻沒把握歐陽雲肯賣給自己,對中央政府的軍工部門也沒有多少信心,現在聽了法肯豪森的話,想到德**工強大的技術實力,信心大增,不由躍躍欲試起來。
他問道:“将軍的意思,我們應該裝備這兩種槍械。
”
“當然。
”
“可是,我們與貴國已經簽下協定了,”老蔣提出了自己的又一層顧慮。
他現在實行的軍制改革,完全靠這些德國人支持,擔心換購學兵師或者自己生産槍支會引起德國政府的不滿,如果他們召回顧問團,那自己這番作為可就得不償失了。
德國曆屆顧問團中,法肯豪森是最親近中國的一個,乃至一些德國商人都懷疑他究竟是不是本國人了,不然為什麼在中德兩國商人之間進行斡旋的時候,總是處處為中國考慮呢?
聽了老蔣的擔憂,法肯豪森又表現出了親近中國的一面,他微笑着說:“如果委員長肯送幾件樣品給我國的話,我想國内那些政治家是不會介意您單方面違反協定的。
”
“哦,這樣的話,還請将軍居中多多斡旋才好。
”
“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