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葛增福與張娃碰頭的同時,有鬼子發現了身後的狀況。
吉川長生靠在車廂,随着車輛前行的節奏搖搖晃晃着,眼皮子沉重得好像吊了鉛塊。
連續被折騰了幾個小時,後來又經曆一場“惡戰”,再被颠簸了一個小時左右,吉川長生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散了架一樣――太累了,假寐一會也是好的,其他人好像都睡着了――他這樣想着,換了個坐姿,屁股對着駕駛室方向,仰頭打了個哈欠,正想靠在戰背睡一會,忽然看見遠處閃爍起幾點燈火,他自語道:“是侑止一郎他們嗎?
”不禁凝神看去,這一看可不得了,隻一個眨眼的功夫,那幾點燈火忽然變成了一串,他立刻有了不好的感覺。
他用腳踢了踢坐在對面的富村勝,後者睜開眼睛,罵罵咧咧的道:“八格,長生你做什麼?
”
“看啊!
那是什麼?
會不會是敵軍?
”
富村勝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先是一愣,然後漫不經心的道:“是侑止小隊,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仔細一看,然後“噌”的就跳了起來,大喊道:“敵襲,敵襲!
左壬軍曹,敵襲,有敵人追來啦!
”
“什麼?
”
“怎麼回事?
!
”
……富村的喊聲實在是嘹亮,不僅将這一車的鬼子全部喊醒了神,連前面那輛卡車的鬼子也給驚動了。
左壬黃二是這輛卡車車廂裡唯一的軍官,他立刻使勁的敲打駕駛室,喊道:“幀澤隊長,有敵情,請趕快向彙報!
”
這輛車子的鬼子都是隸屬于幀澤小隊的,幀澤左兵衛将頭探出窗子朝後面看了看,立刻怪叫起來:“前面的,趕緊通知支隊長閣下,可能有支那人追來了――敵襲,敵襲!
小泉,快停車。
大家下車,做好戰鬥準備!
”
“下車下車,準備打支那豬了!
”
最後面的三輛卡車停下了,六十餘鬼子跳下卡車,迅速的以最後一輛卡車為依托做好了戰鬥準備。
幀澤左兵衛指揮若定,在自己乘坐的卡車車廂裡布置了兩挺輕機槍,又讓擲彈手架設好擲彈筒,準備不惜犧牲自己也要為大部隊赢得列隊備戰的時間。
日軍此時尚沒有步話機這種先進的通訊工具,旦有命令都需要傳令兵傳達。
鬼子一共将近百多輛卡車,綿延足足一公裡多。
扳本順作為最高指揮,乘坐的裝甲車行駛在車隊中間。
當敵情終于傳到他耳中的時候,已經将近十分鐘過去了。
經過長距離的接力傳聲,幀澤的原話經過放大、誇張,已經變成了:支那人包抄來了,敵人足足有幾萬人,我們被包圍了。
周近的小鬼子喊成一片,嚴重混淆了視聽。
扳本順喝令車子停下,打開門探出頭正要厲聲喝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忽然西南方向的天空飛過來幾顆流星,那幾顆流星越來越亮,下一刻将扳本順所在附近照得通亮――扳本順扭頭看去,駭然叫道:“是照明彈!
不好!
”他才喊出這句話,西南方向的天空忽然像燃起大火一般紅透了半邊天,緊跟着便是近百個火球砸了過來――
十一點十五分,學一師炮團還有坦克團幾乎同時開火,近百門各式火炮同時發射,近百枚各式炮彈撕劃開夜空,帶着炫目的火焰砸向了鬼子車隊。
炮彈飛出炮口,打炮的聲音這才傳到扳本順耳中,他面色霎時變得雪白,然後本能的嘶聲喊道:“下車,全部下車,卧倒……”
“轟隆隆!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他的話還沒喊完,炮彈已經呼嘯着砸了下來。
團團火光閃爍,大火燃起、硝煙升騰,震天價的爆炸聲裡,一輛又一輛卡車被直接擊中,連同面沒來得及跳下去的鬼子一起被爆炸撕得粉碎――鐵闆、車輪、方向盤、斷手、斷腳、甚至頭顱、内髒……這些卡車零部件還有人身的零部件一起被氣浪掀起飛向半空中,給沒有被炮火覆蓋的鬼子了一道豐盛的視覺大餐。
扳本順張大着嘴巴忘記了呼喊,他呆呆的看着這一切,心髒不自禁的一陣收縮,然後頭暈目花,雙腳不穩直向後面倒去。
小松俊宜有幸和他同坐一輛車,見狀趕緊托住他,擔憂的喊道:“閣下?
!
”
扳本順重重的喘息兩聲,忽然聲嘶力竭的喊道:“快,命令所有人下車。
迎去,隻有迎去我們才有活路!
給臨沂城發電,讓青木大佐立刻支援。
還有,給青島發電,我們需要航空兵支援!
我們的敵人是學兵軍,他們有坦克!
”
“哈依,閣下,您先進車裡休息――”
“不,離開車子,不能呆在路了,呆在路隻會成為靶子……”
“轟!
”連續三輪炮擊以後,炮火覆蓋區域開始轉移了,一枚炮彈在距離扳本順等人十幾米的地方爆炸,氣浪襲來,将他們一股腦的推倒在地。
“嘭”的一聲,沒有戴頭盔的扳本順一頭撞在裝甲車的鐵門,立刻暈了過去。
炮擊開始,學一師的兩個純步兵旅按照郭達的命令,已經下車以排為單位列隊完畢。
穿着迷彩色的學兵軍将士朝田野裡散去,到達指定位置以後趴在地,等待沖鋒号吹響。
炮聲一響,黃海福和副師長江半軍還有參謀長郭慕儀便各自帶領一部山地師官兵沖出了公路,一部向左一部向右開始尋找通往臨沂的其它道路。
此戰被學一師撈了個現成,而且注定是一面倒的戰鬥,黃海福和郭慕儀沒說什麼,江半軍等十三太保的其他人意見可就大了,一個個罵罵咧咧的把郭達寒碜得不輕。
郭達和黃海福打商量的結果,本來是希望山地師配合學一師,争取完殲這股鬼子的。
黃海福和衆人通氣的時候卻遭到了除郭慕儀以外所有人的一緻反對。
他們異口同聲的認為與其跟在學一師後面揀下水,不如繞過去直接攻打臨沂也搶一功。
江半軍在霸王山的時候号稱“小諸葛”,鬼點子最多。
他如此分析道:“這股鬼子不過兩千餘,又沒有重火力。
學一師有心算無心,炮兵表現好的話,說不定幾輪炮擊便能全滅了。
即使炮兵不能建全功,那必然也能予以重創。
接下來坦克一沖,兩個步兵旅一追,哼,輪到我們的時候,隻怕就剩下那些躺在地半死不活的了。
與其充當學一師的戰場紀律執法隊,不如直接繞過去。
這裡距離臨沂不過二十公裡路程,就是趟麥田,四十分鐘估計也到了。
嘿嘿,那個時候,學一師肯定還沒能解決戰鬥,臨沂城内的小鬼子自然不會想到我們能這麼快趕到。
這樣的話,我們便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臨沂城内的日軍如果想救援這股鬼子的話,我們還能打他個伏擊。
參謀長,你來評評,我這主意中不?
”
還在霸王山占山當大王的時候,江半軍便是山寨的軍師,以足智多謀著稱。
山地師以霸王山山匪為骨幹收編而成,按說山地師的參謀長一職應該由他擔任的,但他卻甘于屈居郭慕儀之後,擔任副師長,可見在他心目中,對于郭慕儀的謀略是極為佩服的。
所以他說完自己的看法以後,不問其他人,隻征求郭慕儀的意見。
郭慕儀想都沒想便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然後對黃海福說:“師座,江副師長此策甚妙,打臨沂之敵一個出其不意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意義有兩點。
一是可以堵住這股日軍出逃之路,如果臨沂日軍敢來救援,說不定還能打他一個伏擊;另外一點――你們不覺得這股日軍出現在此地實在是太突兀了嗎?
我覺得其中必然有詐,如果這是鬼子用計,那麼這股日軍應該是誘餌,果真如此的話,我們此舉将可以起到為學一師警戒外圍的作用。
”
黃海福被收編前就已經頗具大将風範了,被收編以後進軍校學習了一段時間,于個人魅力還有軍事謀略更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
歐陽雲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委以他重任。
他想了想便覺得郭慕儀的分析非常透徹,點點頭說:“那就這樣決定了。
老郭,坦克團還有師直屬部隊我交給你指揮,老三和海祿帶二旅跟在你身後,你們走右路。
我帶一旅走左路。
我們現在是主動進攻,前方敵情未明,切記,偵察部隊突前一點,甯願速度放慢一點,也不能太過孟浪,中了小鬼子奸計。
老三、海祿,你們兩個不許意氣用事,一切都聽參謀長的。
老郭,我們随時保持聯系,有情況立刻通知。
”
“是!
”
學一師的坦克還有炮兵部隊正打得熱火朝天、地動山搖的時候,山地師的陣列分成兩部分,轟隆隆的駛離了公路,幾乎成直角線駛進了黑黝黝的田野。
與此同時,已經被密集炮火轟得失魂落魄的鬼子開始出現了混亂,不少鬼子不顧對黑暗未知的恐懼,沒頭的蒼蠅一樣四野裡亂蹿,然後在照明彈光輝的照耀下,成為學一師狙擊手們的活靶,被一發又一發衛青系槍彈帶入了沉淪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