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鐘的樣子,衢州機場連同周近的建築、高炮陣地、油庫、兵營已經連成了一片火海。
如果再加上不遠處的電廠,衢州機場周邊三平方公裡範圍内,大火熊熊,濃煙沖天,好一片蕭殺景象。
相對于數以千計的其他日軍來說,川口少佐無疑是幸運的,因為在經曆了長達半個多小時的轟炸以後,身在機場内飛行員宿舍樓下的他居然隻是被大火舔去了一些毛而已。
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也是最不幸的,因為此時此境,對他來說比死亡更加的不可接受。
有的時候,貌似單純的死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快事。
聯合艦隊遭遇空襲受到重創的時候,川口剛剛調入衢州機場,剛剛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他理所當然的相信了大本營的宣傳,認為這是支那人惡意的中傷,絕對是謠傳。
倒不是僅僅因為現時的日本人普遍的狂妄自大、鼠目寸光,實在是聯合艦隊所象征的乃是帝國最高武力。
就川口的理解:在聯合艦隊面前,别說區區百來架戰機了,就是學兵軍海陸空三軍齊出,想必也不會占到多少便宜吧?
聯合艦隊什麼實力,光是戰列艦就有六艘,其中更有主炮炮徑達到46o毫米的大和級巨無霸戰列艦兩艘。
雖然因為種種原因,當時随航的隻有兩艘長門級戰列艦,但那也不是支那人能夠對付的――
川口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奇怪,事實上,當時所有的日本人,無論是軍方的或者是所謂反戰聯盟亦或是平民老百姓,無不持這樣的觀點。
作為佐級軍官,要想突破大本營的封鎖獲取真實的戰報并不是什麼難事,而從高級軍官口中獲得證實以後,川口先聯想到的也不是學兵軍武力的強大,而将原因歸結于當時的聯合艦隊司令米内光政。
認為正是米内光政為的海軍“三劍客”對支那妥協的心态,才造成了那次慘劇的生。
日本人動侵華戰争,政府内自始至終都不是隻有一種聲音。
而為了獲得國民乃至政府的支持,日本人習慣了報喜不報憂,這樣一來,他們對失敗信息的封鎖,最終隻是愚弄了他們自己。
川口無疑是被愚弄者之一,他因此一直看不起中**隊,對于學兵軍的印象也僅是寥寥。
如此,當學兵軍空軍在這次空襲中展現出強實力,一舉将他大和民族的優越感擊得粉碎的時候,他好像被雷打了似的,一下子就懵了。
兩架隼式戰鬥機是川口最後的希望,當兩架隼式各自擊落一架敵機的時候,他一度産生這樣的幻想:兩架隼式如同天照大神附體一樣,左一槍右一槍,天空中的支那戰機登時像下餃子一樣紛紛栽落。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兩架隼式雖然表現得很悍勇,可惜對上學1式就好像一個小學生和成*人打架一樣,縱然搶先出手揮出了拳頭,奈何因為力量不夠,即使擊中對方也不能造成有效傷害。
川口擡頭仰望,看見那架有些巨大的支那戰機被佐佐木大艦擊中,機身上火星點點,他正興奮得想要大聲叫好,嘴巴張開卻閉不攏了。
那架支那戰機在打爆了前面的一架隼式以後,若無其事的拉高,然後玩了個漂亮的翻轉,調轉機頭迎向了佐佐木大艦,剛才受到的打擊居然沒能給它造成一點傷害。
“怎麼會這樣?
一式戰鬥機是我們最新型的戰鬥機哪!
”川口喃喃的說着,然後無奈而痛苦的看着佐佐木大艦駕駛的那架戰機好像落荒的野雞一樣被三架支那戰機趕着打,在堅持了五分鐘以後,最終因為被炸斷了左翼,打着旋兒一頭栽了下來。
而可惡的支那人居然還不肯放過,其中一架戰機追了上去,愣是連開數炮,直接将那架隼式給打得淩空解體。
此後生的事情,川口就沒印象了,而等衢州城内的鬼子兵大部隊趕過來找到他的時候,鬼子們悲哀的現,川口少佐已經瘋了。
他最裡面喃喃的念着:“天照大神附體,左一槍右一槍……”不知道究竟想表達些什麼。
空襲衢州機場的行動是最成功的,學兵軍此戰僅僅損失了三架戰機就将衢州機場停放的四十七架日機全部炸成了碎片,而且還殲滅了七十八名鬼子飛行員。
而蕭山機場和甯波機場的戰鬥則要激烈得多,其中甯波機場上空的戰鬥,學兵軍更是吃了大虧,出動的四十四架戰機,除了兩架空中堡壘還有四架學1型戰鬥機,其它老式的戰鬥機、轟炸機居然全部被擊落,此戰,光是損失的飛行員就達到了三十七人。
消息傳回白雲山空軍司令部,鐵林飛第一反應就是愣在原地,半天沒有說話。
“總司令,”鐵林飛後來是含着眼淚給歐陽雲彙報這一消息的。
歐陽雲當時正和吉星文一起在陸軍參謀部看參謀們擺放兵棋。
他從話筒裡聽出鐵林飛的口音怪異,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念頭,問道:“林飛,生什麼事了?
”
鐵林飛做了個深呼吸,這才能将話說完:“空襲甯波機場的行動,失敗了。
”
歐陽雲默然。
或許是習慣了勝利,乍然聽到失利的消息,他一開始的反應居然很平淡。
過了一會,他才意識到究竟生了什麼事,不禁将心提了起來,有些忐忑的問道:“戰損如何?
”
“第三師出動的四十四架戰機,隻有六架新式戰機安全返回,師長孔祥君也,也戰死了!
”
“啊!
”一次就損失了三十八架戰機,這種打擊太巨大了,歐陽雲隻覺得心髒一陣絞痛,身子不禁一抖,整個人往後倒退了兩步差點摔倒。
吉星文本來正在和一個參謀小聲交談着,歐陽雲異常的舉動引起了他和參謀們的關注,陳師昌走了過來,看見歐陽雲白削的臉龐,吃了一驚,上前欲扶他,問道:“總司令,怎麼了?
”
歐陽雲朝他擺擺手,大口喘息兩口,有些僵硬的将話筒重新放到耳邊,說道:“核實了嗎?
”
“是的。
總司令,對不起!
”那邊,鐵林飛終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而開始低聲哭泣起來――他還是太年輕了啊,遭此打擊,已經承受不住了。
歐陽雲受到的打擊不在他之下。
雖然身為總司令,對于海陸空三軍他自認為應該一碗水端平的,但是因為空軍在這個時空無可取代的重要性,打心底他還是偏向于空軍的。
就目前而言,别看海軍規模最小,似乎最需要加強,但是歐陽雲清楚,此時此刻學兵軍真正最需要加強的其實還是空軍。
他為什麼不怕蝴蝶效應可能帶來的惡果而大肆開新式戰機,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希望通過質量改變數量上的巨大劣勢,好在和日本人奪取制空權的時候有一拼之力,最不濟也要能守護住閩越瓊三地的本土領空。
因為隻有這樣,學兵軍的陸軍部隊才有得打,才不至于成為日軍航空兵狂轟濫炸下的炮灰。
學兵軍賺錢的手段倒是多多,但是因為地域限制,加上采取的又是高薪養兵的政策,所以真正能拿來加強空軍的錢财其實有限。
如果按照歐陽雲的眼光,陳濟棠掌權的時候采購的那些戰機是大部分要淘汰的,不過現實卻讓他不得不作出讓步,這些老掉牙的戰機對于西方國家甚至日本來說或者是可有可無的,但是對于學兵軍卻是實實在在的助力。
因此他才會想辦法對那些老式戰機進行改進。
損失了如此多的戰機也就罷了,讓歐陽雲無法接受的是一次性犧牲了這麼多飛行員。
飛機沒了可以再造,人沒了卻怎麼也補救不回來了。
學兵軍培養一個飛行員不簡單哪,中國目前的教育水平就這樣,光是合格的種子就老費勁了,還要花費大力氣進行培訓,其中艱難,不是當家人根本體會不了。
“事情已經生了,告訴我,究竟這麼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
!
”歐陽雲強令自己鎮定,然後沉聲問道。
對面的鐵林飛擦了擦眼淚,低聲叙述第三師在甯波的遭遇。
孔祥君率領着第三師從福州機場飛往甯波機場的時候,進入福建境内不久就被現了。
甯波距離福建有點遠,為了保證航向正确,狐瞳外務部的多個城市組在各自活動的城市設置了電訊信号。
正是依靠這些電訊信号的指引,第三師的空襲機群一路順風順水的進入了浙江境内,随即朝甯波飛去。
但是因為所有的地界都被日本人控制着,機群出的巨大聲響不可避免的驚動了日本人,于是,有心的鬼子層層級級的向上彙報,很快就捅到了松井石根那裡。
歐陽雲不知道,松井石根剛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吓得臉色白。
因為有高雄機場的前車之鑒,所以老鬼子立刻猜出學兵軍的空襲目标肯定是機場,然後他趕緊通知所有機場,讓他們提高警惕。
而如果不是蕭逸他們破壞了衢州機場的電話線路,薛長空他們的行動肯定也不會那麼順利。
蕭山機場和甯波機場都有了防備,那麼為什麼獨獨第三師遭遇了重創呢?
原來當時日本海軍第四艦隊恰好就停靠在杭州灣。
第四艦隊擁有一艘航母,而正是這架航母的參戰完全改變了雙方戰機的數量對比,從而就造成了第三師的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