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裝束,蕭逸他們就與衆不同,臉上塗着怪異的油彩不說,身上的頭盔和衣服也是花裡胡哨的。
然而,内行人稍微留意一下,便會發現這花裡胡哨的衣服還有怪異的油彩的好處。
以這身裝扮往草叢裡面一趴,又或是躲在樹上,稍微拉開點距離根本發現不了。
他們的裝備也彰顯着與衆不同,背上是一隻鼓鼓囊囊的背包,手上是一支長槍,大腿上别着手槍,軍靴裡插着匕首,腰後則是一串手雷。
而讓郭戴還有錢向林印象最深的,則是吳天亮身上背着的弩弓。
那把折疊弓通體烏黑,陽光下烏沉沉的,讓人看了一眼便印象深刻。
蕭逸他們本人也有着與衆不同的神采,那雙眼睛,眼神之犀利,讓人對上一眼便有噤若寒蟬的感覺。
錢向林猛然就醒悟過來了,大喊:“你們不是太湖遊擊隊的!
你們是學兵軍!
”
蕭逸咧咧嘴沒有理他,走到山頂,他朝下面大聲喊道:“山下的台灣同胞們聽着,你們的錢向林大隊長現在已經反正了,他讓我捎句話給你們,身為中國人,卻為侵占自己故土的侵略者服務,這是禽獸才會做的事情。
從今往後,他将告别過去,開始全新的未來。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一名光榮的抗日戰士了,他歡迎大家也加入到這個行列來。
”
“你說謊!
”錢向林聽見這話,氣得沒暈過去。
他想沖上去分辯兩句,但是才有這個意向,頸後一痛,人已經軟倒在了白天亮的懷裡。
這個變故,便是林海峰都始料未及。
蕭逸一出現,就透出了強大的氣場,如果說剛開始,郭戴他們之中還有人想要對他們動武的話,現在,即使蕭逸背對着他們,他們也沒人敢将槍指過去了。
付一多端着沖鋒槍歪歪斜斜的站在那裡,他的眼神飄逸着,然而,所有人都覺得他正在注視着自己,這讓他們根本不敢有任何妄動,隻怕那支槍裡立刻就會朝自己射出子彈。
錢向林兜出蕭逸他們的底細以後,按道理說,郭戴他們應該因為受騙而有所表示的。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聽多了學兵軍的種種傳說,他們心中反而更加笃定了。
太湖遊擊隊畢竟隻是地方武裝性質一樣的部隊,哪裡比得上學兵軍底氣足。
學兵軍可是已經出兵台灣了的。
既然學兵軍插手這件事了,想必他們将來的日子不會太難過,至少目前這一關是過去了。
山坡下面,蕭逸猛然吼出的一嗓子讓日軍隊列的氣氛登時變得詭異起來。
錢向林的副手,同位台灣人出身的陳家俊代走進安培晉四說道:“安培大佐,請不要相信他們的話,這肯定是淳爾一郎他們的詭計。
錢向大隊長對天皇陛下的忠心您是清楚的,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如果真是這樣,出來喊話的也應該是他才對,錢向大隊長一定是被他們劫持了。
”
荒村自錢向林上去以後,就抱着看笑話的心态注視着這一切,現在,事實的發展見證了他的預料,他冷笑着說道:“陳家俊代大尉,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大佐閣下自由他自己的判斷,請不要誤導大佐閣下。
”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述說事實而已。
”
“事實?
現在的事實就是,錢向木一郎已經被淳爾一郎收買了。
大佐閣下,多說無益,還是開戰吧。
剛才喊話的那人,之前我并沒有見到,應該是他們的援軍,為了預防支那人來更多的增援部隊,還是速戰速決吧,”說完這些,他靠近安培一些,在他耳邊說道:“我們得防止更多的人受錢向木一郎的盅惑而選擇背叛哪。
讓他們盡快的接上火,生死關頭,他們就不會再三心二意了。
”
安培晉四和錢向林交情很深,經過這幾年的相處,就他對後者的認識,認為錢向林即使不會像他這樣終于天皇陛下,至少也不會輕易背叛。
他自認為錢向林加入波田支隊以後并沒有遭遇什麼不公平的待遇,更加認定其不會背叛。
不過,荒村的話卻好像一根刺一樣紮進了他腦海中,他看了看身後站着的台灣士兵,越看越覺得荒村的話有道理。
錢向木一郎或者真的沒有背叛,但是,為了防止可能出現最壞的情況,現在卻隻能當他已經背叛了,隻有這樣,才能杜絕他對其麾下士兵的影響――或許,逼他們火線對決是個不錯的選擇――安培晉四如此想着,終于拿定了主意,他随即對肅立一旁,已經顯得不安的台灣士兵們說道:“諸君,你們應該看到了,錢向大隊長已經被叛軍劫持了。
以你們對他的了解,他會背叛皇軍嗎?
絕對不可能,真要是這樣,站在上面喊話的就應該是他。
錢向是絕對不會背叛皇軍,背叛他的兄弟的。
諸君,為了救出你們的大隊長,請努力吧!
”然後,他朝陳家俊代招招手,等他過來,對他囑咐道:“你向淳爾一郎他們喊話,叫他們不要傷害錢向君,告訴他們,錢向君是為了他們自願上山說和的,請他們不要辜負錢向君的好意。
如果他們還不肯投降,那就進攻吧,戰鬥由你指揮!
”
“哈伊!
”
陳家俊代帶着部隊向山底走去,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中隊長,有一個問道:“陳大哥,真要進攻嗎?
傷到錢大哥怎麼辦?
”
陳家俊代朝身後看了一眼,然後瞪了他一眼說道:“這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現在,照命令去做就好了。
”
“可是我擔心兄弟們。
”
“我們不先開槍,但是如果山上反擊的話――你懂我的意思?
”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注意左右,荒村打得人已經圍上來了。
兄弟,哪怕是為了家人,還是按照安培的話去做吧。
”
那個中隊長不說話了。
距離山坡頂還有四五百米的時候,陳家俊代手一揮,部隊停下了。
他轉身囑咐道:“我上去一點喊話,如果他們不投降的話,開始進攻!
”
“陳大哥,你要注意安全。
”
他點了點頭,随本整~理]即往山上走去。
山坡頂上,錢向林悠悠的醒來,他随即破口大罵:“郭戴,你小子有種啊,居然聯合外人欺負起自己兄弟來了。
***,老子好心來說和,你就這樣對我?
”
郭戴臉現愧色。
林海峰正想說什麼,卻聽見蕭逸說道:“錢向林,你還執迷不悟嗎?
我不知道你内心是怎麼想的,但是現在,你和郭戴的身份上,卻有着天壤之别的,知道嗎?
你不過一個二鬼子而已,說的不中聽一點就是漢奸。
郭戴呢?
抗日志士。
嘿,錢向林,從郭戴重新選擇了人生的道路以後,你們可已經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啦――”
他正說着,山腰間,陳家俊代開始喊話了:“淳爾一郎,是男人的話站出來說話。
”
郭戴看了林海峰一眼,站了出去。
付一多看了蕭逸一眼,趴在了郭戴身邊,槍口指向了陳家俊代。
看見他這樣,郭戴居然有點緊張,低頭說道:“他也是我們台灣人,請不要開槍。
”
蕭逸說道:“他沒先開槍的意思,他是怕有人打冷槍。
”
陳家俊代看見了郭戴,他大聲說道:“淳爾一郎,錢向大哥是為了給你們争取一條活路才自告奮勇的上山的。
怎麼?
你們就這樣對待恩人?
”
對于蕭逸綁架了錢向林,郭戴是心中有愧的,不過當時情況下,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他吸了一大口氣,說道:“陳家俊,你搞錯了,錢大哥是自願加入我們的。
陳家俊,大家都是中國人,你何必為日本人服務。
你要知道,他們可是占領了我們河山的侵略者。
陳家俊,加入我們吧,學兵軍已經在台灣用兵了,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收回台灣。
難道你想自己的名字被刻上恥辱碑嗎?
”
陳家俊代的臉色變了。
波田支隊中的台灣人,完全自願參加的幾乎沒有,至少加入時是這樣的。
當然了,真正成為其中一份子以後,經曆過戰火的洗禮,卻也有不少人因為受到了刺激或者其它原因變得“忠心耿耿”起來。
陳家俊代對皇軍有多少忠心,這是他自己才清楚的事。
學兵軍出兵台灣,如果說在郭戴他們反正之前還是秘密的話,現在則已經穿得波田支隊人人皆知了。
小林覺醒不知道,他們的蓄意隐瞞雖然一度屏蔽了事實,其實起的卻是适得其反的作用。
安培還有荒村他們就在山下看着陳家俊代呢,他臉色變了變,大聲說道:“錢向大隊長既然是自願加入你們,那麼你們敢讓他出來和我對話嗎?
”
郭戴冷笑:“有什麼不敢的,你等着。
”然後他就下了山頂。
山腳下,荒村已經有些急了。
他對安培說道:“大佐閣下,淳爾一郎就是在拖延時間,您沒有感覺嗎?
直接進攻吧,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啊。
”
安培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卻堅信錢向沒有反叛,所以希望得到錢向的正面回答,從而能夠穩定錢向大隊官兵的情緒。
他說:“再等等好了,錢向不會反叛的!
”
郭戴退回來,看着蕭逸問道:“現在怎麼辦?
”
蕭逸看向了錢向林,他想了想說道:“你再上去喊話,就說錢向林不願意傷了兄弟們之間的情義,請他們停止進攻,否則的話,大家以後就是敵人了。
”
這個借口其實很牽強,不過郭戴知道當前也沒有好辦法,于是他回到山頂,喊出了這句話。
最後,他又加了一句:“山下的兄弟們聽着,我們不想與你們為敵,但是你們繼續逼迫的話,對不起,我們隻能進行抵抗了。
兄弟們,我們的援軍已經到了,你們已經沒有取勝的希望了,為了你們的家人,為了以後在台灣還能相見,兄弟們,請你們收手吧!
兄弟們,我們可都是中國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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