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政壇的辯論,起因正是“淩遲”。
學兵軍淩遲處死了谷壽夫、向井敏明、野田毅,大快人心自不必說,卻也給了日本在國際攻讦學兵軍的借口。
憑心而論,淩遲這種刑罰是反人道有幹天和的,倘若是和平年代,拿出來絕對會遭到國際社會的一緻抨擊,甚至于會引發一系列的外交事件。
然而在戰争年代,又有南院、山頭仔村慘案在前,日本人想要以此為借口打擊學兵軍在國際的威望,達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卻隻是自取其辱而已。
日本人這麼做,居心自不必說,另一方面也是被逼無奈。
學兵軍和美國很多大型企業都有合作關系,而學兵軍駐美代表顧戀雲又與美國總統羅斯福一家有着良好的私交。
加在這一場世紀大戰中,中國乃是明顯的受害方,所以美國自政府到民間,皆是一緻的同情中國。
因此,雖然日本在美國也有代言人,可是其影響力卻根本不敵支持學兵軍的一方。
自去年開始,美國對外政策,便越來越向中國傾斜,而随着香港至紐約的遠程航線的開通,美國民間和學兵軍的商務往來變得頻繁,美國政府和學兵軍的關系越發緊密,這些,都讓日本感到了威脅。
要知道,日本當前所需的很多軍用原材料,可都依賴于從美國進口。
正是在這種大形勢下,日本的代言人拿“淩遲”一事做文章,随即在美國參議兩院引發了一場大辯論。
西方所謂的民主政治,如果非要用一句比較通俗的話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吵吵政治。
日本代言人拿“淩遲”說事,理由同樣是這代表着人類文明的倒退,乃是對現代文明社會裸的挑戰,并拿出幾張谷壽夫被淩遲的照片說事——“諸位,請注意,照片正在承受淩遲酷刑的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前日本陸軍第6師團的師團長,一個中将——”
谷壽夫被淩遲的照片,是歐陽雲特許拍攝的。
既然要震懾,那怎麼能不留下相應的影像呢?
日本代言人話沒說話,就被一個親學兵軍的議員打斷了親學兵軍,這個詞似乎有些拗口,就表示這麼個意思。
日本代言人隻是拿出幾張照片,這個議員卻甩出了一匝。
“懷特,你的意思,将軍就該比平民高人一等嗎?
你難道忘記了,在帝面前,衆生可是平等的,誰也不比誰更高貴。
諸位,在觀賞一個犯下反人類罪的罪犯接受刑罰的照片之前,還是請你們看看這疊照片——我有必要聲明一下,這些照片是我們《紐約時報》的記者,一個美國公民布勞恩拍攝的。
諸位,老實說,我并不是一個濫情的人,但是,在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我被震驚了,并且流下了足以盛滿一個浴缸的淚水——先生,請不要笑,我是很嚴肅的……”
這個議員拿出來的照片,有些已經被報紙刊載過。
當然了,因為種種原因,有關大洋彼岸一個小鄉鎮發生的慘案并沒能登美國主流報紙的頭版,所以,這裡的議員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
毫無疑問,他們立刻被震驚了。
很多人當場就流下了眼淚,哪怕這眼淚僅僅是流給其他人看的。
于是,日本代言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有關淩遲的讨論風向一轉,變成了是否應該繼續向日本這個沒有人性的國家出口戰略資源。
同樣因為種種原因,這一次辯論最終并沒有産生明确的綱領性決議,但是因為已經釋放出了信号,于是引起了日本高層的恐慌。
3月13日,日本東京軍部衙門一間會議室内正在召開着一場規格空前而又意義非凡的會議。
之所以說規格空前,因為與會者系清一色有着陸海軍背景的大佬——其中,日本軍令部總長伏見宮博恭王、首相米内光政居中而坐,在他們下手,左邊依次坐着山本五十六、長谷川清、大角岑生、井成美、島田繁太郎、豐田貞次郎、豐田副武、古峰賀一,右邊則依次坐着東條英機、杉山元、畑俊六、梅津美治郎、西尾壽造、松井石根、闆垣征四郎、岡村甯次。
說是意義非凡,則因為其排位順序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即海軍将領居然坐到了左邊。
會議是伏見宮博恭王和米内光政發起的,座位也是他們經過協商安排的。
這讓東條英機等陸軍将領面有憤色的同時,卻也不好當場發作。
召開這種規模的會議并不是易事——海軍的将領還容易召集,但是陸軍将領很多都要從中國召回,這也是東條英機等陸軍将領選擇暫時隐忍的原因。
會議的議題有兩個,首先是如何應對可能出現的美國拒售戰略資源的局面,其次是制定新的支那策略。
這也是岡村甯次得以出席這次會議的主要原因。
至于岡村甯次為什麼能夠從薛嶽的第九戰區中突圍而出,這卻隻能去問重慶的蔣某人了。
正如同日本陸軍和海軍長期以來各有謀算面和心不和一樣,蔣某人也自始至終沒有真正的全身心投入到全民抗戰中。
于是,岡村甯次奇迹般的帶着幾百人掏出了第九戰區的包圍圈,雖然立刻就被撤去了第11軍司令官的職務,不過從他能夠出席這種規格的會議來看,他似乎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日軍對學兵軍的圍剿,自華南方面軍南線部隊全線潰敗始,已經無力再維系下去了。
日奔一次動用五十餘萬陸軍、三個航母艦隊想一舉解決學兵軍這個禍患,決心不可謂不大,結果卻事與願違。
陸軍一下子損失了二十餘萬兵力,這已經動搖了其根本。
而海軍雖然也損失頗大,但是因為三個航母艦隊無損,所以充其量也就是受了點皮外傷而已。
此消彼長,今天的會議,海軍和陸軍的座位便颠了個個。
會議由米内光政主持,記官則是一個很多将領聞過其名卻第一次見識的“神人”——小泉敏一郎。
小泉敏一郎迅速的建立起名聲,源于山本五十六不遺餘力的舉薦。
山本五十六動辄“有本奏”,每奏皆言之有物直指帝國時政軍政弊端,裕仁“朕心甚慰”之下對山本大肆褒獎,山本趁機說出此乃小泉的功勞,于是小泉敏一郎這個名字不胫而走,漸漸的便成了日本軍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日本人從來就是個喜歡搞個人崇拜的民族。
有山本提攜,小泉本人又有真材實料,他便是想不出名都難。
小泉最近重點主持的工作有兩個,一個是新型戰機的研制,再一個是新型航空母艦的制造。
同時,日軍新型戰車的研制也受到了他的影響,放棄了一貫的東亞特色,開始走國際路線。
一個時空出現了兩個穿越者,而他們又同時推崇航母無敵論,這與其說是一種偶然不如說是一種必然。
歐陽雲也好,小泉敏一郎也罷,兩個人抱着鮮明的目的穿越而來,他們各自的終極追求,就是為了讓本國能夠長久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想當然的,便想一勞永逸,打造一支能夠長時間保持威懾力的武裝力量。
兩人所處的那個時空,何種武裝力量最為強大呢?
隻有具備一定規模的深藍海軍。
兩個穿越者都意識到了對方的威脅,一度皆想通過非正常手段消滅對方。
結果一番交手下來,卻是根基不牢的小泉敏一郎大敗,做了本世紀最年輕的太監不說,差點連小命都丢了。
小泉沒死,兩個穿越者的較量必将繼續。
而在成為太監以後,小泉性情大變,再不複以前那般跳脫、狂妄,開始變得務實、低調,而他的這種改變,對歐陽雲和學兵軍皆非好事。
日軍在贛北、閩東、閩西南連番大敗,舉國皆驚,唯有一人心中暗喜。
正是小泉。
打造一支強大的深藍海軍,擊敗美國是小泉終極夢想。
對此,很多人可能無法了解。
因為本着曆史的認知,中日作為死敵,似乎他最想擊敗的對象是中國才對。
事實并不是這樣。
中國固然是日本的死敵,但是日本最強大的敵人卻不是中國,而是美國。
要知道,小泉穿越之前的日本可還駐紮着若幹美軍呢。
本國的領土駐紮着一支外**隊,美其名曰是能得到對方的保護而免受其他國家的侵略,但實際呢,日本已經是被占領國家了。
山本五十六對小泉言聽計從,日本海軍的建設因此得以向正确的方向轉變。
但這樣還遠遠不夠。
陸軍掌控着軍部,海軍便不可能獲得足夠的資源。
恰在此時,陸軍吃了大敗仗,一下子損失了幾乎四分之一的部隊,陸軍高官集體失聲。
小泉敏一郎先驚後喜,馬意識到,此乃海軍人入主軍部的絕佳時機。
然後,恰逢美國參議兩院就“淩遲”一題展開辯論,然後傳出不利于日本的消息。
于是,便有了這一次規格超高而又意義非凡的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