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丘發生的一切,用觸目驚心來形容也不為過。
雖然不在現場,但是通過範旭東的講叙,柳、侯、鐵三人依舊感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三人中,柳大楷帶有明顯的江湖人特色,快意恩仇、敢做敢說,範旭東話沒說完,他就接口道:“南京政府和張鎮選擇在這個時候來這麼一出,是鐵了心要把我們學兵軍朝死裡整啊!
從他們動手的速度來看,這是一次計劃周詳、準備充分的行動啊!
我現在特别擔心小長官那裡,可以預見,他們一定準備了毒招狠招對付軍座。
我們這些人出事都不要緊,但是,萬一軍座出事的話,那學兵軍可真的沒指望了。
”
柳大楷所說的,正是在座諸位都考慮到的。
侯德榜說:“任丘不能有事啊,任丘的油田對于我軍将來的發展實在太重要了。
日本人之所以想吞并我國,就是奔着資源來的。
如果任丘油田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那以日本人的科技水平,我們再想趕走他們,勢必将付出更大的代價。
”
範旭東接口道:“我最擔心的正是這一點。
如果任丘真落入南京政府手中,以南京那位外戰不行、内戰内行的個性,那任丘遲早會落入日本人手中。
到時就不僅僅是油田了,還有藥廠、兵工廠……”沒說完他搖了搖頭,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鐵林飛作為在美國呆過的華僑,對于科學的力量自然有着更加清晰的認識,他補充道:“不僅僅是兵工廠,電子廠等等都不能落入日本人手中。
電子工業是軍事高科技工業的基礎,比如戰機的電控系統,還有雷達。
我覺得,不管外面局勢如何,我們現在都該采取行動了,否則一旦局勢失去控制,後果将不堪設想。
”
範旭東看向柳大楷,說:“小柳,你是定州基地最高級别的軍事主官,趕快制定方案。
即使天要亡我學兵軍,我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不盡責而給日本人以強大的機會。
我覺得,實在不行的話,即使摧毀,也不能讓關鍵的廠礦設備落入日本人手中。
否則得話,我們必定成為贻害國家,贻害民族的罪人。
”
範旭東和侯德榜作為經濟領域和科技領域的專家級人物,政治眼光遠遠高于軍事眼光,他們看得更高更遠,因此所言所為都從大節出發,從而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歐陽雲的安危問題。
這卻和柳大楷、鐵林飛的出發點産生了矛盾。
後者是堅決主張先确保歐陽雲安全的,認為,東西沒了可以再生産,但是,人沒了可就無法挽救了。
認為歐陽雲一旦有事,即使學兵軍能保得周全,勢必也将因為靈魂的失去而成為曆史長河中的一條小溪,不可避免的因為環境和時間的變遷而流失。
柳大楷作為比較純粹的軍人,沒有接受範、侯二人的建議,在和鐵林飛商量之後,決定首先利用基地裡的守備力量解決可能威脅戰機起飛的山西軍隊,然後,出動戰機,動用才剛剛組建、還沒有進行實戰演練的傘兵,争取救出歐陽雲。
傘兵也就是空降兵是歐陽雲那個時代現代軍隊中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像歐陽雲自己便會跳傘。
因此,雖然學兵軍當前的實力并不足以打造一支空降軍部隊,歐陽雲還是未雨綢缪,利用轟炸機和原狼牙的一些隊員,組成了一支人數在二十人左右的空降兵小隊。
事關歐陽雲的生死,間接的就是事關學兵軍的存亡,柳大楷不敢抱一絲毫輕心,決定親自帶隊前往八卦隘。
他的這一決定,自然遭到了其他三人的一緻反對,最後幾乎鬧得不歡而散。
好在,範、侯二人都是豁達大度之輩,而鐵林飛似乎又資曆太淺,故,最後還是遵從了柳大楷的決定。
當柳大楷穿戴着經侯德榜親自參與研制的圈套傘兵裝備準備鑽進飛機之前,範旭東拉住他說:“小柳,我知道現在說這些話已經晚了,不過就我對歐陽的了解,他肯定不會贊成你們這樣的舉動。
我知道這事關忠心和信義的問題,但是你們就沒感覺到嗎?
老早之前,歐陽就在積極的做着準備,想将學兵軍打造成一支軍事力量而不是一支狹隘的軍閥部隊了。
小柳,我希望,你們此戰能救回歐陽最好,如果一旦來不及,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有你們這些學兵軍棟梁都還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言及僅此,你們路保重!
”
包圍定州基地的,是閻錫山手下以保境安民為名組織的保安部隊的一個旅。
對于閻錫山其人,曆史的評價是其最擅長玩平衡術,在複雜的政治環境中做不倒翁。
然,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最終,也正因為他平衡術玩得過火又沒能認清大勢,從而極其潦倒的病逝于台灣。
學兵軍對于閻錫山而言,無疑是一個暴發戶。
就他個人的記憶,好像一夜之間,隔壁就住進了這麼一位鄰居――強大自不必說,誘惑人的是還非常的富有。
這,自然引起了他的垂涎。
當然,在學并軍沒有外擾内困的情況下,他是不敢露出自己的獠牙的。
學兵軍的領袖歐陽雲雖然比他年輕太多,卻是一頭食欲不亞于他的猛虎,這頭猛虎連日本人這頭獅子也敢下口,更别說他這一方諸侯了。
學兵軍政府和山西省政府的關系,在這之前其實并不差。
一方面固然和歐陽雲的為人既不熱衷于内戰有關系;另一方面,卻是源于歐陽雲對曆史中的閻錫山的理解,認為閻還是可以團結的,故,對于自己的這個鄰居,表現得一直比較好。
第二次長城抗戰開打之後,閻錫山出于保護自身的目的,一直讓手下的部隊保持備戰狀态。
他原來的想法,是要出兵援學的。
單從軍事角度來看,不得不承認閻的眼光還是很毒的,介于對學兵軍實力的了解,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日本人能夠獲勝。
他的計劃是,在學兵軍露出勝利姿态的時候出兵,痛打落水狗,為自己建立名聲的同時,也和這個“暴發戶”鄰居好好的攀攀交情,最好是能夠讓對方欠自己一個大人情。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先是國民政府首府被日軍包圍,緊接着,便是學兵軍迅速的取得節節勝利,并且開始圍剿日華北方面居第一軍主力。
本來,按照他原先的計劃,已經要兵發長城,準備和學兵軍共讨日寇了,誰知道就在他将要落槌之際,南京的某人派出了特使,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唱一出大戲。
不僅許諾要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舞台,而且就在他目力所及之處,放了一塊香噴噴的大蛋糕。
關于南京政府和閻錫山究竟達成了怎樣的共識,因為當事人過度的謹慎,并沒有留下多少證據,事後已經無法考證。
但是,從之後雙方種種默契的行動,不難看出,定州基地是被許給了閻的。
卻說閻錫山派出“接受”定州基地的那個旅,總指揮是一個叫黃正直的中将師長。
黃正直帶着他所屬的一個精編師不做聲不作氣的進入定州以後,所部官兵立刻就被定州的繁華所吸引了。
便是黃正直這個見過大場面的,乍進城之後的感覺也是:“他奶奶個熊,老子咋不知道河北這鳥地方竟然這麼的富有呢?
”
定州的經濟,從歐陽雲開建基地開始,便因為大量商人的進駐而開始有了蓬勃的發展,如今雖然才半年過去,這座老城卻已經是舊貌換新顔,不可同日而語。
要知道,這個時候,北平還有張家口一帶可還正在激戰哪!
定州市面呈現出來的繁榮極大的調動了黃正直等人的積極性,在兵不皿刃的接收了城防,解除了自衛隊的武裝之後,黃正直親自率領所部最精銳的一個旅悄無聲息的将定州基地團團圍困起來,然後,便開始做起黃粱美夢來了。
定州的城防力量,是柳大楷就任基地軍事主官之後開始組建的。
因為當時忙于基地事務,柳大楷并沒有親手抓,而是将其交由當初定州保安團團長謝長安負責。
謝長安或許是一個不錯的保安團長,然,讓他負責自衛隊的建設,柳大楷顯然是選錯人了。
這從黃正直幾乎沒費一槍一彈就接受了定州便可以看出。
當然,謝長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說他對基地的安保建設一點貢獻也沒有,似乎也有失偏頗。
而他最大的一條貢獻便是,麻痹了黃正直等閻系将官,使他們産生了輕敵之心。
這從在進入定州城之後黃正直和他的副官對話中便能夠聽出――
“師座,外面都傳說學兵軍怎樣怎樣厲害,我看也不怎麼樣嗎?
”
“不可輕敵!
恩,是不怎麼樣,武器倒是蠻先進的,可惜士兵的素質太差了,和我們山西的沒法比啊!
”
“師座,您兵不皿刃就取得了定州,這一次可是為主席立下了赫赫戰功啊!
”
“哈哈,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等拿下定州基地,這才是實打實的功勞。
”
“有師座出馬,這個天下還有攻不下的城池嗎?
”
“哈哈,小安,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
……
盡管知道副官的話中,馬屁的成分嚴重超标,然,黃正直還是不可避免的産生了情敵情愫,而這直接使他在後面的戰鬥中吃盡了苦頭。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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