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江湖遲暮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君臣夜話星野中

江湖遲暮 蕭長策 2244 2024-01-31 01:12

  “曆史是一個輪回,我們走着走着,就發現又站在了開始的地方。

  ――《白馬要經》

  大約是長安府曆的六月末,聯軍選擇了一個明月當空的夜晚,在曠野的蟲鳴之中,悄悄的出發了。

  空山軍作為先鋒打頭,緊接着是肅州營,後面跟着的是常丹的異龍營,最後,是李藥師的甘州鐵騎作為大軍的後衛,他們的馬背上,還多少馱着一些物資,在肅州營的隊伍中,還帶着幾百輛裝滿糧草的牛車。

  像是一支遷徙的草原遊牧部落,聯軍“拖家帶口”的踏上了一段傳奇征程。
他們邁出的第一步,是這個時代裡驚天動地的一步。
幾位将領的臉上,挂着對前路的擔憂,同時他們的心底裡,也吹響了人生新征途的号角,那是何等的熱皿,在這清冷的月光下,每個人胯下的戰馬,都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心。

  月光下,一張張鮮活的面容,神情各異,或喜悅興奮,過時時回顧,沒錯,這些士兵是剛剛得知了他們出征的目的地,雖然充滿未知的征程常常充滿死亡的恐懼,但是,擡眼看去,那個走在對于最前面,腰挂三尺劍,束發披青衫的騎馬少年,卻給了這群士兵們,無限的心理安慰和信心,似乎,在虎頭山一戰之後,燕司馬就成了聯軍士兵們的精神向往,他在,軍心在,他劍鋒所指,三軍便會一往無前。

  這個過程顯然是在無形中,也許大多數人都沒有發現,但是,絕逃不過洛風的眼睛。

  此時此刻,洛風再次與燕北風并肩而行,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與這位燕司馬這樣放下身份的并排走了,隻是清楚,自己把洛陽府的未來,至少一大半寄托在了身邊這個池中金鱗的身上,如今,他已經隐隐聽到了淺灘龍嘯,假以時日,他必将是那個際會風雲的人物。

  “府帥在想什麼?
”馬背上的燕北風,察覺了洛風那一臉憧憬的怪異表情,他大概想得到洛風的心思,隻是一直以來,常常在想,洛風為什麼選擇了自己?

  要知道,做出這樣一個選擇,洛風顯然做的太過草率甚至任性,就好像在賭什麼一樣。

  “明知故問。
”洛風輕聲道。

  “現在想來,真是人生如夢,想得到想不到,都會發生,明明天下才俊多出洛陽府,卻偏偏選了我一個窮鄉僻壤的浪蕩子做了你的司馬,有時候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也許是夜色籠罩,也許是荒野廣闊,讓燕北風的心門稍稍開了一個口子。

  “人生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許多事都是無法預料的,無論選擇誰,都是一場賭博,我何不選你這個将門之後?
”洛風感歎道,洛陽府才俊并不少,能人也有許多,用燕北風,洛風有自己的想法,畢竟比起其他人,将門有将門的保證,有些人生來,就自帶緻富發家的資本,無形的有形的,一定會存在。

  “原來府帥知道啊……怪不得,這麼看來,府帥這是一場豪賭啊。
”燕北風心中稍稍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恢複平靜,洛風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他可是搬空了皇城中的舊檔,估計是一一翻看過了。

  “不如換種說法?
伯樂相馬可以說之。
”洛風笑道,賭?
人生來不就是賭嗎?
伯樂遊四海不也是賭一個相中千裡馬的運氣?
當你的目标遠遠超出了實力的時候,也不妨一賭。

  “哈哈哈,我非千裡馬,府帥亦非伯樂,不如說我乃盅中之骰,府帥乃持盅之人,拿我一人來賭上國江山……輸赢由骰,成敗由君啊……”燕北風忽然想起了曾經在王母宮讀過的那些詩書典籍,上位者與臣民的關系,千古以來,猶如魚水者不過昭烈與武侯了,其餘者,談之心痛罷了。

  洛風沒有接話,默默走了一陣。

  蟲鳴四野,聒噪煩人。

  大軍已經繞過了雲州城,像行在陰影裡的腹蛇,朝着遙遠的北方,吐着信子。

  良久。

  “我是你想的那樣的主君嗎?
”洛風忽然發問,一本正經的問題讓燕北風一時無言以對,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想一統江山,讓上國重歸太平,可是……就像我駕馭不了青霜劍,而你可以……你明白嗎?

  洛風皺着眉頭,面色有些失落的說到。

  燕北風明白洛風的意思,一統江山的前提就是黃袍加身,黃袍加身的前提要麼是弑君篡位,要麼是衆望所歸。

  然而,屹立在洛陽城中那千秋殿,像不可逾越的雷池一般,把洛風的野心抱負統統給攔在大殿之外,不敢逾越。

  捕魚需網,殺人需刀。

  這時候,就需要有一個人,成為那把刀,成為洛風可以駕馭的青霜劍。

  燕北風,出現了……尤其是将門遺後,還湊巧智勇雙全……

  洛風何許人也,不聲不響的讓燕北風拿了青霜劍一劍成名,陣斬鮮戎第一名将乞洪,何等威風?
可是那時候燕北風也許還不知道,這劍,終究是洛風賞給他的。

  直到今日,燕北風也算是明了了,世間沒有巧合,你在恰當的時機出現在了任何一個地方,或者在随便一個時間出現在了恰當的地方,都會發生一個故事,或悲或喜,或生或死。

  “我明白……我便是府帥的青霜劍,府帥要斬的人,也是天下第一人……我都明白……”燕北風一陣感歎,他知道,為人臣子的宿命,就是成為君主最趁手最鋒利的武器。

  洛風低下了頭,眼睛在月色下,泛着精光,堅毅而又冰冷,借着夜幕,借着荒野,借着這聒噪的蟲鳴,也許他才大膽的露出了一個上位者的面容。

  燕北風并不驚奇,對于這樣的一番談話,不過是把表面的窗戶紙捅破罷了,自古以來,君臣總有說不出口卻又心照不宣的話,于他而言,現在是燕司馬,現在是那個洛陽府的燕司馬,洛風說這樣的話,除了選擇沉默,再别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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