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
在通往泰州的官道上,應穹一路策馬揚鞭,心急如焚。
他已經接到了衛錦的來信,說越人夜襲了吳郡,不過幸虧申炎坐鎮軍中,及時應變,使得越人無功而返。
這場沒有成功的夜襲,對于應穹來說,是一個信号,他清楚的知道,趙成和沈無岸,必定是遙相呼應,如果不能迅速絞殺其中一個,這場戰争勢必要拖下去,大家都知道,平定叛亂要快準狠,一旦拖起來,那就是百害無一利。
應穹的快馬像通曉主人的心意,一路奮蹄。
而重傷的韓楚飛也被送回了揚州城休養,說起來,應穹對于眼下揚州的局勢還是相當頭疼的,他不知道有多少世族在暗中支持叛軍,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一萬揚州新軍顧不得勞頓,跟随着應穹朝着泰州奔去,不過好在他們都回到了故地,精神上和心理上多少都有些安慰。
卻說此時,正在泰州的封刀是玩的不亦樂乎,幾天下來,把趙成叛軍折騰的夠嗆,是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好,現在弄的是人困馬乏,叛軍在城頭上個個打瞌睡。
氣急敗壞的趙成也無可奈何,想要出城,與封刀決一死戰,可是在那位李先生的極力勸阻下,他也就作罷,畢竟自己幾斤幾兩,神策軍什麼本事,他還是心知肚明的,出城等于送死。
此刻的趙成還不知道應穹已經在來泰州的路上,還不知道自己正走向危險的邊緣。
那位李先生是看着趙成一點兒也不着急的樣子暗暗歎息。
“公子?
某得到消息,應穹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李先生坐在正堂中的紅木椅子上,慢悠悠的說着,眼睛頗有意味的看着趙成。
“這麼快……”趙成聽後,心下一驚,沒想到應穹來的速度竟然如此快,自己又拿神策軍沒辦法,如果等應穹帶着新軍過來,他們真要攻城的話,自己還真是夠懸的,不過好在錢鹄的人馬也都趕到,自己現在有兩萬人手彙聚在泰州郡中,想來,那應穹也不會想到。
“公子若是再不行動,可就麻煩了。
”李先生提醒道,心中盤算,你小子還不出後手?
“咱們有兩萬人,那應穹來了咱也不怕。
”趙成對着李先生說道,其實也是在自我安慰。
“公子啊公子,你要以一郡之地和應穹整個揚州對抗嗎?
何況那些世族還在觀望,您若是再沒有動作,他們倒向誰可就說不好了。
”李先生眼珠一動,勸說着趙成。
趙成陷入了沉默,看了看李先生,又兀自想了一會兒,堂中來回走了幾步,似乎很難抉擇,到底是守還是攻?
是進還是退?
良久,李先生的一聲歎息中,趙成決定了,聽李先生的。
“好吧,事到如今,隻能拿出所有牌來和應穹鬥一鬥了。
”趙成嚴肅道。
“公子英明!
”李先生起身道。
“那還得先生跑一趟江州了,去找江州郡守盧浮,他是我的人,先生拿着我的玉佩,讓他動手,偷襲揚州城!
”趙成一邊說,一邊解下腰中的玉佩,上面镌刻着的是朵朵祥雲,镂空雕花,漢白玉質,看着就十分珍貴。
他将玉佩遞給了李先生,放在他的手心,鄭重的拍了拍。
“公子放心,在下定不辱使命!
”李先生見趙成如此器重他,也是感動,雙手托着玉佩,大聲表着決心。
“這是最後的王牌了,全看先生了。
”趙成歎了口氣,如釋重負卻又如履薄冰,盧浮這顆棋子他經營了許久了,就在父親被殺之後,趙成就感到大禍臨頭,為了以防萬一,他挑選了一個門客,裝作揚州賢達世家子弟,去了揚州仕官,當時因為江州孫府的叛亂,江州秩序混亂,郡守空缺,正好,這個門客說自己願意去那裡,于是,在經過一番考核之後,都督府選吏司通過了這個門客的仕官請求,考核成績為良甲。
于是,這個門客便帶着趙成交給他的任務前往江州做官了,這人,就是盧浮。
趙成交給盧浮的任務,就是暗自經營,把控江州,畢竟那裡水路通達,孫府的根基被毀,正是下手的好時候。
而趙成的目的,本來是想培植新的趙家勢力,以防患于未然,萬一哪天自己的豐州被應穹一腳踹了,好歹還有個去處,不至于直接人财兩空,可随着他生出反心,這江州,盧浮,便成了他藏在背後的一把刀。
李先生早就知道這是趙成的後手,所以也不奇怪,拿着那玉佩,鄭重的向趙成辭行,當即就準備出發前往江州。
……
趙成看着李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郡府大院,有些失神,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李石這兩天在幹什麼?
”趙成問着堂外站崗的侍衛。
“李公子這兩日閉門不出,聽說在家中日日飲酒做樂。
”那侍衛自然清楚,畢竟跟在主上身邊,要随時應對這些突如其來得問題。
“那錢怖呢?
”趙成揉了揉眉心,又問到。
“錢公子倒是認真,每天都在城上巡視,喊着要出去和官軍決一死戰。
”侍衛又答到。
趙成不再發問,斜倚在椅子上,陽光從門中灑入……
……
李先生得了令,快馬從北門繞道而出,向着江州進發。
繞過東門,一路向南,沒有走官道,走的地形複雜,道路崎岖的小道,有的地方,連馬都騎不了,需要不行。
行了約有半天,遠離了泰州郡,見幾座青山,郁郁蔥蔥,小溪潺潺,繞入山林。
山頭幾隻飛鳥嬉戲,白雲甯靜,任地上人事紛紛,隻管蒼穹安穩,便是另一番美好。
李先生牽着馬,走在灌木叢生的林中,擡頭望去,是美好,低頭看去,是生機,向前看去,不禁連連歎息,行百步,林漸疏,他環顧一圈,停下腳步。
隻聽得一陣風聲葉動,幾個人影出現,迅速來到了李先生的身旁。
李先生看了看幾人,滿意的點點頭。
“應穹已在路上,派一隊死士去。
”
“明白!
”
“等等,拿着這個。
”
李先生說着,從懷中掏出一片殘玉,交給了那人,那人看後一驚,皺着眉頭望着李先生。
“這……這是……吳一問的那塊?
”那人問道。
“算是吧。
”李先生眯着眼睛笑道,瞬間,仿佛成了一隻狐狸,露出了狡黠的笑。
“你的意思是……”那人年輕的聲音仿佛是明白了李先生的用意,竟猶豫起來。
李先生沒有作答,隻是瞪了那人一眼,牽着馬,繼續趕路去了。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殘玉,心情複雜,又回頭看了看李先生,見他走的決絕,絲毫不容置疑,他便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玉,扭頭,帶着人迅速沒入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