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疑窦叢生
等到終于停駐在那座夫妻合葬的墓前,他的心,也像是被淩遲過一樣,千瘡百孔,痛不欲生。
都說時間是治療傷口最好的藥,他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會做到雲淡風輕,但是,他高估了自己。
看着墓碑上白頌朗秋如水夫婦之墓的字樣,他捧着鮮花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終于還是和另一個男人葬在了一起。
曾經他以為,他們會白頭到老,生同寝死同穴的。
可最後的結局,完全不是他憧憬。
“水兒。
”他痛苦地呢喃,蒼白而又清瘦的手指一一拂過被雨水打濕的石碑。
如果他早知道,她會落到如此結局,當初,他一定重新選擇。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呀。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藥賣呀。
那一刻,聶慎行心裡的悲傷鋪天蓋地,難過得不能自已。
司機老李無聲地站在一旁,替他撐着一把大傘。
仿佛是老天爺也感受到了這種悲傷的氣氛,雨下得更大了。
打在雨傘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如同暮鼓晨鐘,一聲聲敲打在人的心上。
司機暗地裡歎了口氣,良久,他忍不住提醒:“大少爺,該走了。
”
聶慎行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強自穩定了自己的情緒,這才注意到,白氏夫婦的墳前,還擺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白菊。
花很新鮮,顯然是剛放上去不久。
他忍不住微微有些出神。
會是誰來拜祭他們?
是他們的女兒白荷嗎?
可是白荷不是失蹤已久了?
兩年前,他也是偶然中才發現,兒子身邊那個叫劉燕的女孩,竟然是水兒和白頌朗的女兒白荷。
抱着愛屋及烏的心思,他派人秘密地将白荷接到了他名下一處不為人知的别墅裡,妥善安置。
本想替水兒好好照顧她留下的唯一骨肉,不曾想,第二天白荷就失蹤了。
沒有留下隻言片字,就那樣莫名地消失了。
之後,他派過很多人暗地找她,卻始終未有消息。
他不知道白荷為什麼要離開,他記得,自己當時告訴她和她母親的關系,并且承諾會好好照顧她一生時,驚訝之餘,她明顯有種如釋重負否極泰來的神情。
她乖巧地叫他伯伯,感激涕零地說以後他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可是第二天她就失蹤了。
直到現在,聶慎行都想不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好好的一個人,說不見了就不見了。
如今看到這束白菊,他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白荷。
會是她回來了嗎?
畢竟今天是她父母的忌日。
他陷入了沉思。
“大少爺,雨大了,您身體不好,别淋了雨着涼了。
”司機老李又催了一句。
聶慎行惆怅地歎了口氣,再度看了一眼秋如水的名字,神情黯然的轉身。
出了墓園,回到車裡,司機剛要發動車子,聶慎行忽然道:“老李,你去墓園管理處問一下,慎霆來拜祭誰。
”
這片墓園是高檔墓園,當年白氏夫婦出事後,是他暗中托人照料的後事。
就連聶家人都不知道,這塊墓地,其實是他買的。
但是所有人都以為是白氏夫婦的生前好友做的善事。
老李得了吩咐,撐着傘,很快去了。
十幾分鐘後,他折返,向聶慎行彙報:“大少爺,管理處也不清楚三少今天去祭拜的誰。
不過……”
“不過什麼?
”
“跟三少一起來的女孩子,他們是認識的。
她每年都要來給白氏夫婦掃幾次墓。
”
白氏夫婦!
聶慎行心裡一沉。
能和慎霆這麼親密的一起出現,那自然是連姝無疑。
而連姝每年都要給白氏夫婦掃墓。
那麼今天他們一起來祭拜的,也是白氏夫婦嗎?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祭拜白氏夫婦?
慎霆跟白頌朗沒有瓜葛,也不可能去給水兒掃墓,那麼,他是陪連姝來的。
連姝跟白氏夫婦,又是什麼關系?
如果隻是一次兩次,倒也不足為奇,可是每年都來,這關系就不同尋常了。
疑惑如謎團,一團團籠罩在聶慎行的心頭,讓他疑窦叢生。
雨下得越發大了,一聲聲敲擊着車頂和車窗。
聶慎行忽然捂着兇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大少爺,你沒事吧?
”司機老李擔憂地問。
聶慎行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唇角,搖搖頭,神色有些疲倦:“沒事。
開車吧。
”
大少爺的身體是越發不好了。
老李神色黯然地發動了引擎。
車子緩緩地駛入了雨幕當中。
“大少爺,是回聶宅嗎?
”
“不,去公司。
”
聶慎行平複了一下心緒,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聶忠,兩個小時後,我要看到連姝的全部信息資料。
對,就是慎霆的女友。
”
老李從後視鏡裡看了大少爺一眼,心裡歎息,這麼多年了,大少爺還是不能放下秋小姐。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當年,大少爺若有三少爺這樣的勇氣,隻怕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吧?
老李心裡不禁唏噓不已。
車子離開墓園,向聶氏大樓開去。
董事長辦公室,聶忠得了吩咐,早已恭候在那裡。
看到聶慎行,他恭敬地迎了上來:“大少爺,這是連小姐的資料。
”
“唔。
”聶慎行接過檔案袋,坐到老闆椅裡打開。
很單薄的一張A4紙,上面簡單的記錄着連姝的身份信息。
大緻信息如下:
連姝,21歲,燕城月亮灣人。
父母皆是當地的教師,三年前亡故。
父母過世後不久,連姝就帶着奶奶來了雲城,居住在芳園裡,後搬至桂花巷。
去年中旬開始與聶慎霆交往,期間雙雙去過一趟西藏,具體所為何事,不詳。
兩人交往期間,連姝和陸家那位私生子陸瑾年也有過一段牽扯,後者于數日前已前往英國進修。
而連姝大半月前曾遭遇莫名人士的綁架,導緻左手手臂骨折。
單從資料上來看,根本看不出她和白氏夫婦有什麼關系,可她為什麼要去祭拜他們?
而且是每年?
聶慎行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的視線停在了那張照片上。
不知道怎麼地,他忽然覺得這女孩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等等,左手手臂骨折?
腦中電光火石一閃,他一下子就想了起來。
是她!
那個在醫院裡看過他作畫的女孩。
他記得,他還送過她一張畫。
當時,她的左手就打着石膏,吊着繃帶,跟剛才在墓園門口看到的一模一樣。
原來,她就是連姝。
可是當時在醫院時她卻表現出一副根本不認識的樣子,還口口聲聲的叫他伯伯。
是真的不認識,還是裝不認識?
如果是真的不認識,倒也罷了,她的表現還算正常。
如果是裝作不認識,那麼,她的目的何在?
他們倆住在同一家醫院,為何慎霆卻從未向他提起過?
想到初見時她給他的那種似曾相識的神韻,聶慎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某種大膽的猜測在他的心裡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