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芳閉門不出了一整天之後，終于決定去向聶慎行認錯。

　　她端着一份早餐，敲開了他的房門。

　　聶慎行坐在椅子裡，衣着整齊，面色有些憔悴。

　　尤清芳看他情緒還算穩定，不由松了口氣。

　　“慎行，你沒下去吃早餐，我給你端了上來。
你吃點吧。
”她讨好地堆着笑道。

　　聶慎行點點頭，示意她将早餐放到一邊。

　　“清芳，你過來，”他淡淡道：“我們談談。
”

　　尤清芳心裡咯噔一聲，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聽話地走過去，坐下來，先發制人：“慎行，我錯了。
我不該鬼迷心竅，在外面找人。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

　　聶慎行冷冷道：“這次是被記者拍到了，你才承認，如果不是被拍到，你是不是打算讓我将這頂綠帽子一直戴下去，直到帶進棺材裡？
”

　　尤清芳咬唇，她也不懂，為何幾個月都沒事，偏偏這一次就被拍到了，那些無良的小報記者死狗仔還真是讨厭。

　　她委委屈屈地道：“慎行，我知道我不對，做出這種對不起你的事來，但如果不是為了報複你，我又為何要這麼做呢？
如果你肯多看我兩眼，如果你肯多關心我一點，我又怎會一時糊塗，去外面尋求慰藉？
”

　　聶慎行閉了閉眼，“所以，你出軌還是我造成的？
”

　　“我……”尤清芳張了張嘴，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

　　聶慎行歎了口氣，道：“桌子上有份離婚協議書，你簽了吧。
”

　　離婚？
尤清芳呆住了，她下意識道：“不，我不離婚。
”

　　聶慎行道：“事已至此，再勉強呆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
如今我放你自由，你依然可以去追去你自己的幸福，完全不用顧忌我……”

　　“不，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尤清芳走過去，抓起那份離婚協議書就撕了個粉碎。

　　聶慎行皺眉，“何必呢？
事情都到這份上了，還是好聚好散吧。
”

　　“我偏不。
”尤清芳恨恨道：“你憑什麼跟我離婚？
是，我是給你戴了綠帽子，但是你自己又幹淨到哪裡去？
你和别人連私生女都有了，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你怪我出軌，你自己又何曾對婚姻忠誠過？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下，從結婚後，你碰過我幾次？
結婚二十三年來，你給過我幾個笑臉？
你不愛我，我出去找愛我的人又有什麼錯？
你又憑什麼要将我掃地出門？
”

　　聶慎行沉默半響，才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所以，你外面有人，我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跟你離婚，也是想給你自由，離了婚，你可以想找誰就找誰，不用再陪着我這個病秧子，也不用再守活寡……”

　　“你少假惺惺了，”尤清芳厲聲道：“你早就想我離婚了對不對？
如今正好趁這個機會将我趕出聶家，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聶慎行，我告訴你，我甯願當寡婦，也不會跟你離婚。
這輩子，我生是聶家的人，死是聶家的鬼，你别想甩掉我！
我還要看着我兒子将來繼承聶氏呢，怎麼可能現在就被你掃地出門？
你打什麼鬼主意，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就是想把我趕出去，好給連姝那個小賤人騰地方。
休想！
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這個家就容不下她。
我死都會死在這裡，不會讓你們如願的。
”

　　聶慎行的情緒終于激動起來，他捂着兇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尤清芳，聲色厲茬地道：“你以為，出了這樣的醜聞，就算我能容你，聶氏一族還會容你嗎？
如果不想大家撕破臉，彼此顔面太難堪，你就痛快簽字離婚，二十幾年的夫妻，我也不會虧待你，該給你的，我不會少給你。
你離開聶家，我給你的贍養費也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你還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
如果你真的冥頑不靈，非要鬧個雞飛狗跳，你以為，打起官司來，就憑你婚内出軌這項罪名，你還能占到什麼好處嗎？
别到時候人财兩空，什麼都撈不到。
”

　　尤清芳呆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跟我打官司？
夫妻一場，你竟然要這麼對我？
”

　　聶慎行閉了閉眼，道：“這是你逼我的。
我已經給足了你情面。
”

　　尤清芳慘然而笑，“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嗎？
不管怎樣，我們都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我還給你生了個兒子。
這些年，我在聶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你竟然狠心如此，要将我趕盡殺絕？
”

　　聶慎行喃喃道：“我們夫妻情分已經盡了。
清芳，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現在你的事鬧得人盡皆知，我們聶家丢不起這個臉……”

　　尤清芳冷笑道：“聶家的臉早就丢完了，你這個時候來跟我說臉面？
聶慎行，你不覺得太無恥了嗎？
你們聶家的醜事還少嗎？
私生女和親叔叔亂搞，還曾搞出一個孩子，這麼大的醜事，上流社會圈裡早就傳遍了，你以為你們聶家還有幾個臉面？
”

　　聶慎行被戳到痛處，臉色不免難看起來。

　　他隐忍了許久，才終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你不想離婚，可以，我不逼你。
夫妻一場，我也不想鬧到打官司的地步，我剩不下多少日子，不想最後的時間用來浪費在這上面。
想要怎樣，随便你。
我隻有一條，在我有生之年，我不想再和你同處一個屋檐下，相看兩生厭。
所以，明天我會給尤家打電話，讓你的娘家人來把你接回去。
此生，你我再不相見。
”

　　尤清芳一屁股跌坐在那兒，滿眼的不可思議。

　　“你竟然如此恨我？
”她喃喃地，淚水流了滿臉，“聶慎行，我做錯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

　　聶慎行漠然地看着她，“當真要我說出來嗎？
當年，你和父親對水兒到底做過什麼，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

　　尤清芳聽到這句話，頓時就呆住了。

　　“你，你知道？
”她震驚地看着他，“你，你怎麼會知道？
”

　　聶慎行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我情願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對你們的恨就會少一點。
”

　　他用的是“你們”。
說明，他真的什麼都知道了。

　　尤清芳呆呆地坐在那裡，四肢發冷，寒氣一點點地從心底冒了起來。

　　難怪這麼多年，他對她始終不冷不熱，難怪他不願意碰她，難怪他要跟她死生不複相見。

　　原來，竟是這樣！
多年前的真相，他竟早已知曉。

　　報應！
這真是報應！

　　尤清芳苦笑着，眼淚瘋狂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