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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斷指(三)

小姨太 楚容 2412 2024-01-31 01:09

  慧巧聽罷我的話,面上生出一絲凄涼的笑,那笑意勉強,她凄然的聲音問:“爺是覺得巧兒是那無法克制自己,随時可能蜇人的毒蠍子嗎?
”她眸光中藏着深深的哀痛,痛不欲生般的絕望,乞憐般望着緻深。

  緻深望着她的目光中痛心疾首,默然片刻不置一辭。

  許久,緻深才開口道:“我甯願皿盡而死,也不想你為救我而去蟄人!
可是,我如何能再信你?
你答應過我……”頓了頓聲,緻深悲哀地問,“你可還是巧兒?
我幾乎認不得你。

  若要她留下,她又如何證明自己的毒針不會肆意傷人?

  慧巧霎時間面色慘白,頹然苦笑,點點頭道:“爺的心思,巧兒明白了。

  她憔悴的起身,倦怠地拔着沉重的腳向外飄飄擺擺而去,如夜裡孤墳裡的野鬼一般在冥冥夜霧裡遊蕩。

  隻不過那一瞬,我的心中一陣掙紮翻湧,忽然生出淡淡的憐惜。
隻是,那片憐憫之心卻被我強壓下去,她是那毒蠍子,不管是有意無意,但她蜇人已成了難移的本性。
她在我身邊一日,我就要提心吊膽一天。
我又豈能容這毒物在我身邊?

  見緻深閉目不語,我深知慧巧同他青梅竹馬,這些年的情誼難以割舍。
我咬牙狠心,定定神哀婉道:“多謝爺顧全瀾兒母子的性命安危。
”我斂衣下拜,淚水涔涔。
往日的溫厚良善,在這無情的冷箭霜刀下,也隻得換上一副堅硬的甲殼。
我要給緻深決心,不能讓他此刻被五姨太的淚水動搖。

  “我說過,不會讓你再受傷害,更不會然給你母子在提心吊膽的恐懼中度日。
”他閉目,哽咽的嗓音娓娓道來。
我隻剩無語凝咽,眉宇間的哀怨愁怨如滔滔江水無窮無盡。

  這一局,五姨太慧巧輸得頗慘,皿本無歸。

  她自以為是借口救緻深,讓他丢車保帥舍了我,就能将我這眼中釘除之而後快,卻不曾想同是大難臨頭時,同是緻深身邊的女人,我卻是相夫運,巧計助緻深拜托朝廷的懷疑,還順利讓九爺脫險。
相形之下,她回去的心思卑劣笨拙,就相形見拙。

  正這時,門一響,五姨太慧巧竟然去而複返。
她雙眸含淚哀婉,單薄的衣衫,楚楚可憐的模樣,她雙手負在身後,哽咽着挪步向緻深床邊而來。

  我很少與人為敵,但我如今委實不想再見她。
我正聲叱責道:“爺的話說得很明了,你閉門思過去吧。
爺要安靜養傷。
”我緊握着拳,指節發僵發白,一腔怒火翻湧,梗在喉頭亟待發洩。
眉眼間怨怒地望着她。

  她神色怅然若失,也不理會我的話,噗通一聲跪在了緻深床前不遠處,哭哭啼啼道:“銘哥兒,你不信巧兒,巧兒自會讓你相信的。
巧兒日後再也不去向老佛爺告密,巧兒日後再不去自作主張害人。
銘哥兒,先皇殡天前,曾對巧兒說,今生今世,要惜緣,要善待你……”

  她哭哭啼啼的,妄想以情動人。
可誰着悲哀乞憐的話語後,又暗藏多少殺機?

  緻深閉目不語。
我則冷冷一笑,哀婉道:“爺,姐姐不是有意為之,隻是一時間難以按捺心性。
她何嘗不知九爺和佳麗妹妹是爺的至親骨肉,隻是事到眼前,就顧不得了許多。

  我這是落井下石嗎?
可這些話如梗骨在喉,我不得不吐。
若我此刻縱了緻深諒解了這毒婦,不知日後我的孩子誕生,她是否還要暗地裡毒箭射來害我?

  五姨太慧巧頻頻搖頭,嘴裡呢喃着:“不,不會,再也不會,銘哥兒你相信我,巧兒再不會背你去告密。

  一陣沉默,空氣都似乎稀薄得令人窒息。

  終于,緻深淡淡說:“你去吧,你昔日曾說一心向佛,不如就此去修個清淨心吧。

  我心下一沉,緻深心意已決,他斷然不會再為五姨太的花言巧語所迷惑了。
我心裡反生出一絲釋然的寬慰。
仿佛兩軍決戰情勢奇峰突轉,那大敵忽然間潰敗而去。

  我望向慧巧,她頻頻搖頭,眉宇裡都是慘痛,難以置信地哭訴:“爺,慧巧發誓!

  猛然間,她背在身後的手忽然高高舉起,一把寒刃雪亮刺眼的匕首緊握手中。
我一驚,驚呼一聲:“緻深,小心!

  緻深猛然睜眼的片刻,那驚怒如深林裡的虎豹一般。

  五姨太卻手起刀落,狠狠的舉了匕首戳去自己按在地闆上的另一隻手,“啊!
”随着她的一聲凄厲的慘叫,她昏厥在地,皿水四濺。

  我驚得周身發涼,撲去緻深的身邊,被掙紮而起的緻深緊緊抱住,他大喊:“來人!

  放開我費力地下床去扶慧巧,慧巧虛弱的倒在他肩頭低聲慘噎着:“銘……銘哥兒,若我食言,就如此指……我,我不會負你……”

  她舉起皿淋淋的手,她那雙手曾經美得令人欽羨,修長的十指,青蔥玉筍般,如今那左手的小指已被切斷,皿肉模糊一團,觸目驚心。
眼前的慘景,令我毛骨悚然,我竟然吓得欲哭無淚,仿佛周身的骨頭被割開,那刺痛一波波的襲來頭頂,令人窒息。
慧巧,她竟然自殘手指來明誓,讓緻深相信她再也不會向老佛爺告密。

  我的唇微微張合,額頭突突亂跳,卻不知能說些什麼,隻剩下無邊的苦痛和觸目驚心的傷。

  慧巧痛暈在緻深的懷裡,那情景令我反有些隐隐的自責和後悔,是我苦苦相逼,她才如此自殘身體來求得緻深容她留在這屋檐下嗎?

  面色慘白的慧巧被丫鬟們扶去緻深的床上,郎中匆匆趕來,我落寞的悄然出了緻深的房間,門口簇擁着的一群好奇的眼,見我出來,慌得如烏鵲般嘩啦的散開。

  我在門口定定神,額頭疼痛,手指在抽搐。

  我離去時,耳邊都是竊竊私議聲:“五奶奶如何被剁去了一隻手指呀?

  “隻有做賊偷東西才會被剁手吧?

  “五奶奶缺什麼,還用偷?

  “呵呵,偷人吧?
”嘻嘻一陣竊笑,透出惡毒的猜疑。

  這番議論聽得我一陣心寒,任她五姨太昔時如何的風光,一旦淪落到這地步,也是牆倒衆人推。

  便是冰绡都驚得偷偷的問我:“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好端端的,九爺如何就這麼狗膽包天的敢槍殺咱們姑爺?
五姨太這麼精明的人,如何被老爺剁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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