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川偶爾做夢的時候,也會夢見薛彩甯。
夢見初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才二十出頭,梳着馬尾辮,笑容特别的燦爛。
在她之後,仿佛再也沒有一個女孩能像她那樣,笑得好像烏雲被撥開,展出驕陽般的熱情。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齒若編貝,眼睛眯成一彎小小的月牙狀。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他的母親忌日,他的心很空,很難受。
她不知道哪裡打聽了他和他妹妹的事情,坐在他邊上安慰他。
當時的她,舉着小酒杯,露出一絲豁達又落寞的表情,矛盾極了。
她說,“澤川,你妹妹是幸福的。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無父無母,住在孤兒院,卻依舊有獲得新生的權利。
而你妹妹,她一出生擁有你們的愛,後來就算走丢了,我相信,她也會遇見好心人的收養。
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和我一樣健健康康的成長,工作,戀愛……所以,你不用自責。
她肯定在某個角落裡,笑着,笑着,或者在某個轉彎的拐口就遇見了你呢?
”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話給了他多大的安慰。
在這些年裡,他隻要一想起他母親的不甘心,含恨而終,記憶對澤霖的念念不忘,他愧疚難過的不能呼吸。
他喜歡和女人戀愛,享受她們的溫柔對待。
那種溫柔,是他很少擁有的。
因為在他的童年裡,在他弄丢了妹妹後,他的媽媽變得冷冰冰的。
父親也沒少安排合适的千金小姐給他,但是他覺得她們條件都挺好的,娶誰都一樣。
最後,父親選中了白昕嬛。
難得的是,白昕嬛和他的想法一樣,也是嫁給誰都好。
所以,他結婚了。
婚後,繼續過他的日子。
他以為他就是這樣的人了。
直到遇見薛彩甯,一切都變得有些不一樣。
盡管他自己都不想承認。
後來,他選擇分手,也沒和電影裡說的那樣,會日日想她。
她并不是多特别的。
他才覺得,自己沒錯。
他隻是習慣了她。
後來,他輾轉打聽了她的消息,知道她去譚少慕的公司上班,就知道她心底裡對自己的怨恨有多重了。
他笑了笑,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态,竟會惆怅,甚至有些難過。
後來的半年,他夜夜失眠,有時候還會幻聽,聽見她的聲音。
這些年,形形色色的女人迫不及待地在他面前展現自己的魅力,吸引他的眼球。
而他卻會不自覺地關注那些很有文藝氣息的女人。
薛彩甯說,他是在尋找白昕嬛的影子。
其實,她錯了。
他隻是覺得隻有有藝術涵養的女人,氣質才不會差薛彩甯太多。
可盡管如此,他也不想吃回頭草。
對他來說,既然可以有别的女人替代,那麼又何必執着,固定一個人呢?
但是,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撒了一個謊。
一個讓他陷入無比痛苦的謊言,甚至傷害了自己最親愛的妹妹!
他不是真的弱智到任由薛彩甯的忽悠。
但是,仿佛隻有薛彩甯是自己的妹妹,那麼自己對薛彩甯的特殊感情才有合理的解釋。
而且,薛彩甯愛着他。
這一點,毋庸置疑。
薛彩甯愛他,說自己是張澤霖,無疑斷絕了他們在一起的可能性。
她沒必要這麼做。
所以,他選擇了薛彩甯,一次次傷害了他的妹妹何幼霖。
直到,真相大白。
那一刻,他心底裡的憤怒,真的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個女人算了!
分手後,她還不肯老實,還要來折磨他!
幸虧,他分手的早,真要娶了這麼可怕的女人,那就真的是家門不幸了。
他如此的說服着自己,讓自己把她徹底遺忘。
結果,五年了。
就在他成功地把她忘記後,她再次出現了。
她不再是光環環繞的女神薛彩甯,而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女人。
她化着淡雅的妝,臉頰因為喝酒而紅彤彤的,小心而膽怯地問,“要不要,我幫忙?
”
那一刻,他明明可以推開她的。
那點藥力,還沒那麼強大。
可是,他卻選擇了放縱和回味。
他告訴自己,這是她自找的,也是她欠了他的!
一夜過後,他離開。
從此,兩不相欠。
誰知,她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了。
在她的身邊,竟然還站着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
她結婚了?
那一刻,他的内心說不出的憤怒!
那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皿液竟然沸騰起來。
那是薛彩甯,那個他以為真能愛自己一輩子的薛彩甯。
可事實證明,果然,愛情沒有永恒的。
像他妹妹張澤霖那樣傻乎乎的女人,隻有一個。
他打算把車子直接開走,卻遇見了紅燈。
陰差陽錯地,他的車子就停在了她們母子的面前。
而他隻是随意的一眼,就看見了一個五官和他神似的男孩。
那男孩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
他搖下車窗,偷聽。
隻聽見小男孩說,“今天我生日。
你說好了陪我去遊樂場玩的。
你說話不算數。
我明明考試考了第一名了。
奶奶還說給我買玩具,也沒買。
你們大人都說不算數。
”
“我要是有爸爸就好了!
”男孩哭得小臉脹成了靑色,委屈道,“隔壁班的小胖子,是就爸爸帶他去的。
還帶他變形金剛!
”
“沒爸爸怎麼了?
反正,媽媽會帶你去的啊。
”薛彩甯輕聲哄着他,“媽媽隻是今天突然要加班,臨時沒空。
明天,明天,好不好?
明天,就帶你去。
”
聽到這裡,張澤川第一個皺起眉頭,反對。
他坐在車裡,就朝外面的薛彩甯問道,“工作就那麼重要?
比你兒子的生日還重要?
你知不知道,作為家長,一言一行都是榜樣。
你這樣言而無信,他以後怎麼成為男子漢,一言九鼎?
”
薛彩甯一愣,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不敢置信地看着車裡的張澤川,“你……你怎麼在這裡?
”
“我兒子在這裡,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了?
你的賬,回頭再和你算。
”張澤川理所當然的,毋庸置疑地說道,然後看向小男孩。
“上車,爸爸帶你去遊樂場。
”
薛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媽媽說“死了好多年”的爸爸怎麼突然出現了。
可是,他一點都不擔心他是騙子
因為他和自己長得真像,而且,媽媽都沒有否認。
所以,他立即松開了媽媽的手,開車門坐了進去。
薛彩甯是有個會議要開的。
可是,看着張澤川一副這是我兒子的表情,真害怕自己藏了這麼多年的兒子會被他搶走。
不由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張澤川真的很會照顧小孩。
一路上,各種噓寒問暖不說,每次薛玉目光微微有變化,薛彩甯還沒有看出他的目的,張澤川已經知道他的意圖,并幫他解決安排好了。
薛玉想看長頸鹿的時候,張澤川還将薛玉高高舉起,讓薛玉給長頸鹿喂吃的。
薛玉就會問一些問題,譬如“馬為什麼是站着睡覺的,腳不酸嗎?
”“大象的鼻子為什麼那麼長,噴水的時候,不會嗆着嗎?
”“老虎和獅子,究竟誰更厲害一些?
”、
這些問題,張澤川都會不厭其煩地和他解說答案,直到他信服地點頭。
盡管很多,都是他胡謅的,薛彩甯在一旁聽的直翻白眼。
“你可真會騙……嗯,帶孩子。
”她讪讪一笑。
相比之下,她這個一起生活幾年的母親反而顯得很失敗。
可是,她要忙着工作賺錢養家。
孩子都是他奶奶帶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呵呵……譚路和雙胞胎,我這個做舅舅的沒少帶他們。
反倒是他們父母,天天過二人世界,潇灑的不行。
”張澤川笑了笑。
最後,三人人都玩得很開心。
離開動物園的時候,薛玉已經和張澤川徹底的晚熟了,幹脆連爸爸都喊上了。
他小手拉張澤川的大手,甜甜地喊他爸爸,還好奇心很重的問,“爸爸,你幾歲了?
”
張澤川俯身,笑着回答,“四十還不到。
”
薛彩甯一臉黑線,拍拍兒子的小腦袋,說,“你沒事,問這個幹嘛?
”
“因為隔壁班的小胖子說,如果爸爸媽媽沒結婚,就生下我,多半是沒要結婚的年齡。
”薛玉很認真地說,“如果不是,多半是男人太渣不負責。
”
“……”這次,輪到張澤川一臉黑線。
因為是薛玉的生日,張澤川還開車帶薛彩甯和薛玉去了A城某家最大的玩具娛樂城——風雲天下。
薛玉進了玩具城,對着一排變形金剛,奧特曼的模樣狂流口水。
他左看看,右看看,竟然不知道買什麼比較好。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張澤川拍了拍他的頭,最後把這些東西都全部打包買了下來。
“不行,不行。
太貴重了。
”薛彩甯連忙阻止。
“我給兒子的生日禮物。
你有什麼權利拒絕?
”張澤川說完,又看向薛玉,“你說,要不要?
”
薛玉看了看媽媽不贊同的表情,又看了看櫥窗裡的“心頭好”,最後響亮地喊了一聲,“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