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農家樂裡沒有電視,這台電視還是從王嬸家暫時搬來用的。
為了這,聽人說王嬸還和她家男人大吵了一架。
隻是具體的沒聽王嬸說起,問她也都說沒事,所以暫時把這事給存在心裡,也不當面多問,免得王嬸臉上不好看。
電視機從上周五晚上就搬了來,一直到現在也就開過三四次,今天再一次早早打開,時間還隻有六點半左右,也還有幾桌客人在吃飯閑聊。
走進走出的農家樂員工,全都下意識的會看一眼這台電視機,誰都知道山水農家樂很有可能今晚就會上節目,但也有可能不是今晚而是明晚,又或者更慘一點,還要等到下個星期,甚至于根本就不會給安排節目。
正因為一切都還未知,而對山水農家樂又極為巨大,這才讓我們農家樂從上到下的所有人,全都提心吊膽,眼看着時間越發接近,反而忐忑慌急的厲害。
我雖說這會沒事,卻也沒去電視機前坐着,一邊豎着耳朵聽着電視機那邊的動靜,一邊按捺住焦慮的心思,坐在湖邊跟青山叔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山子叔,如果生意能火的話,這湖裡的魚夠不夠吃和釣的?
”心神不甯,便越發想問些事情。
青山叔抽了口煙,也不嫌煩,緩聲說道:“剛四五天前補了兩千尾魚苗,而且如果生意真的好,以後我們每過半個月就會再補些魚苗進去。
”
補魚苗的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那天放魚苗下去,我還是親自動手來着。
但怎麼說呢,這會就是忐忑心慌,好像不拿點事情來說說分散下注意力,這心裡就難以平靜的下來。
“我還是擔心菜蔬會不夠吃,關鍵是新鮮,那些菜販子以後時間長了就怕老油條,會拿那些虛頭巴腦的黃葉菜給我們,我們畢竟是搞餐飲的,這菜要是不新鮮,怕是會流失很多客人。
”
青山叔笑笑:“沒事,這些我都知道,你青花嬸盯着可嚴了,那些菜販沒機會以次充好。
”
“哦,那就好,不過還有啊,你看……”
我正要再說點什麼事,那邊廂忽然傳來驚呼聲,随即就聽到青海那些早早圍在電視機前的家夥都大聲吆喝了起來,從竹屋裡還有外面走來走去的那些個員工,全都第一時間圍攏了上去。
我一怔,青山叔已經把煙蒂一腳踩滅,一把拉着我飛快往電視機方向跑的同時,一邊大聲道:“上電視了,肯定是我們的農家樂上電視了!
”
我心裡也狂喜的跟什麼似的,但還沒看到具體的影像,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生怕是自己想岔了。
實在是壓力太大,讓我在面臨可能到來的巨大成功面前,反而患得患失,難以把持的住一顆平常心。
青青她們看到我們過來,忙招呼着讓開了一道口子,我和青山叔擠進了全是笑顔的人群中,一擡眼,正好看到葉莉舉止大方的在霧氣缥缈的湖邊做着宣傳。
“山水農家樂,有山有水,我們攝制組剛一過來,便有幸看到了清晨時的這汪湖水,清澈碧綠,如同這大山中最珍貴美麗的天然寶石,讓所有人都為之瞠目,為之喝彩……”
上次葉莉就當着我的面說過這段台詞,上次聽來還不覺得有什麼,但這時配合着電視畫面,以及葉莉抑揚頓挫,感情充沛的主持聲音,效果簡直就要好到天上去。
就看那一汪湖水,仿佛真的在電視中活了過來,霧氣缥缈,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忽地鏡頭一轉,又看到了那騰空而起的飛天巨龍,即便是天天都有在看的衆人,在這時也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聲驚呼。
連平日裡比較大條的青海都忍不住贊歎:“真美,平日裡怎麼就沒覺着,反而看着電視裡就覺着美。
”
“我們這天天對着,都快看麻木了,哪裡還能看得出美來。
”有人笑着打趣:“阿海,你這天天對着青青,覺着她還美不?
”
一群人轟然大笑,但沒人去看滿臉羞紅的青青,所有人的目光都還如癡如醉的看着電視畫面。
也就青海看了眼青青,隔了一小會,傳出一個有些發悶的聲音:“美,當然美。
”
又是一陣大笑響起,而這時電視畫面也是跟着一轉,開始出現了大狗在喂雞的鏡頭。
“你們看,大狗還挺上鏡,哇,厲害啊,竟然還接受采訪了?
大狗,你這是要上天啊!
”
“大狗上天那叫什麼狗?
那可不是要成了哮天犬?
”
一幫人都是樂得厲害,能看到節目真的上電視,就仿佛讓所有人的壓力都釋放了出來,山水農家樂也一掃之前幾天的沉郁,所有人都是喜笑顔開,高興的不行。
大狗卻一點也不怯場,挺着兇大聲道:“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明天等我下山見了那幫小混蛋,看他們誰還敢說我胡吹大氣,我大狗也是上過電視的人了,咱是名人!
”
正吹牛皮的大狗卻被青花嬸一巴掌扇在腦門上,笑罵道:“你算個屁的名人,人名都算不上!
看看,現在換你騾子哥上電視了,嗨,還别說,你騾子哥還挺上鏡。
”
說上鏡那是誇我,我這麼個泥腿子,曬得整個人黑不溜秋的,加上本就長得醜,又哪來個上鏡。
不過在電視上看着倒好像沒那麼滄桑,說是十八歲,但看着跟葉莉反倒像是同齡人,一個皮膚白皙,美得冒泡,另外一個黑不溜秋,面容老實樸素的農民哥一個,說般配吧,那可是絕對算不上的,但卻也有種奇特的和諧感,就仿佛黑白無常,有種諧趣的美。
我一個人在那傻樂,這時真的是沒什麼其他想法,連話都不想說,隻想就這樣好好的樂上一場。
我建這農家樂實在是太難了,這中間曲折艱辛,又哪裡是一句話就能說個明白。
看着電視裡一幅幅的畫面,我臉上在笑,眼眶卻是微紅,也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有種想大哭一場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