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村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村口被人給堵了,你說這事大不大?
!
雖說隻有村西邊的口被堵,但平時進出來往的貨車公交車什麼的,可是都要從這個口子過。
這裡被堵了,就算可以出去,也得繞個遠路,少數也得走上半個小時的冤枉路。
一開始老狐狸徐松林還咬牙跟我耗,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想要繼續逼我就範。
畢竟在他看來,多走點冤枉路沒什麼,但封了我運送竹子的山路,我這農家樂的竹屋便肯定蓋不起來。
可惜有的事情不是想當然就能辦成。
從我大晚上以修山為幌子來封路開始算,到第三天中午的時候,各種各樣的情況發生後,就讓老狐狸徐松林坐不住了。
時近中午,我正坐在荒山腳下的涼亭裡,跟青山大叔随意的擺弄着車馬象。
涼亭是村子以前建的,雖說破舊,但裡面的桌椅因為是石頭築的,所以還算完整,連桌子上刻着的象棋縱橫線也是清晰明了。
青山大叔閑來無事,便随意用竹子簡單的做了副象棋,硬拉着我坐下來下棋。
我是個名副其實的臭棋簍子,即便是知道規則,但在青山的淩厲攻勢下,也隻知道拆東牆補西牆,一直是疲于應付。
從早上開始算,連下了七八盤,竟是沒有赢過一局。
這輸的久了難免焦躁,不過我這也純粹自找,知道青山喜好下棋,還偏偏喜好硬拉着别人下棋的青大青海這些王八蛋,全都在剛開始便一個個跑得遠遠的,把這鍋甩開了一無所知的我。
可憐我輸了這麼多盤,早就是頭昏腦漲,偏偏青山興緻不減,在又赢了一局後,還張羅着要繼續玩。
我一個頭兩個大,正愁找不到機會跑路,老狐狸徐松林就在這個時候恰好出現了。
“目标來了,今天就到這。
”我忙把竹子做的棋子一推,長身站了起來。
正主來了,青山自也不會再纏着我下棋,他一邊不動聲色的擺弄棋子,一邊還不忘教我:“他來不來,你慌什麼,現在着急上火的是他又不是你,繼續繼續。
”
我愣怔了下,心裡一琢磨還真是這味。
是啊,我慌什麼?
老狐狸一過來我這就巴巴的站起來,也忒給他臉了吧。
我這也是被他欺負的太久,都他娘的快形成心理反射了。
雖然嘴上說是不怕老狐狸,但心裡終究還是對他極是忌憚,所以才一看到他過來,才會不由得如臨大敵。
“騾子,不是叔說你,叔看的出來,你是個做大事的人,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每逢大事需靜氣,這點上,你到底還是嫩了些。
”
青山嘴角含着一抹莫名微笑,手裡拿着棋子,看着倒是有些高深莫測。
“山子叔,你懂得可真多。
”我重新坐了回去:“那就晾晾他,來,我繼續跟叔下一盤。
”
“我就一窮山溝的破竹匠,又懂個幾把。
”青山很是少見的罵了粗口,随即又是長長一歎:“這人啊,經曆的多了,年紀大了,總是能明白一些道理。
加上我喜歡看書,比别人倒是懂得多些。
不是有句話嗎,老而不死是為賊,我雖然還不老,但比起你們來可就大多了。
”
“山子叔你也喜歡看書?
都看些什麼呢。
”
“什麼都看,武俠,名著,還有雜志小說集什麼的,反正能找到的書都會翻上一遍,我家裡的竹櫃上還擺着一大堆呢,有些看過的沒怎麼翻,都快染灰了。
對了,我聽他們說你小子也喜歡看書,你更喜歡看什麼?
”
“我怎麼好跟叔比。
”我難得的老臉一紅,幸好臉皮被曬得黑,倒是顯不出來:“書看了不少,但你要說最喜歡看的,左右不過是金瓶.梅玉.蒲團什麼的。
”
青山聞言就是一愣,頓了兩秒,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我原本還以為老狐狸徐松林過來,心裡有些忐忑緊張,這會與青山大叔一番談笑,心裡的緊張反倒消失了不少。
偷偷瞥了眼遠處的老狐狸,卻見他素來看着沉着冷靜的老臉上,這會也難得的多了些不耐煩。
“别看,我們下我們的,姿勢要擺足了。
”青山啪的一下,将他的一顆棋子往中間一拉:“當頭炮。
”
好吧,咱就老老實實的繼續被虐吧。
以前剛認識那會還覺着青山大叔有些老實木讷,特别是跟他談錢的時候,他可都是些漲紅臉不好意思的樣子。
隻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讓我對他的印象改變很多。
穩重踏實,做事一闆一眼,雖然有時過于較真了點,顯得太過墨守成規,但身上那股子穩如山嶽的勁,卻是讓我佩服的很。
我一開始心裡老是挂着老狐狸徐松林的事,有些放不開手腳,但過了一會,或許是受到青山大叔的一些影響。
反正對方來都來了,想想對方都不着急,我自己急個屁?
好嘛,幹脆老老實實的就跟青山大叔下棋得了。
正愁眉苦臉的看着棋局上我的棋子越來越少,一個帶着譏嘲的沙啞聲忽然響起:“興緻不錯啊騾子,大中午的擱這亭子裡下棋,就不怕被熱暈中暑?
”
是老狐狸坐不住了。
我剛才還真就給忘了他在旁邊的事,這會卻是心中忽地一喜,雖說他主動過來說話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我這心裡面卻不知怎地,湧起陣陣快意。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心理壓制,原本我在看老狐狸徐松林時,總是隐隐的會把自己擺在一個更低的層次上,而在今天,我卻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棋手,即便我的棋下得一塌糊塗,但畢竟已經來到了棋盤上,已經有資格跟他車馬炮的對戰一番。
“山子叔,被人饒了興緻,這棋算我輸好了。
”我投棋認輸,青山卻是不領這情:“什麼叫算你輸,你本來就已經輸了好不好,看,這是将軍,你這都已經沒路走了,死棋啊。
”
這時,我卻是忽然拿起自己的将軍,直接隔空朝對面的将軍拍了過去,意有所指道:“逼我上絕路,我大不了就跟你同歸于盡,規則是規則,棋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
乍然擡頭,朝着老狐狸徐松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滿嘴白牙白的晃眼:“徐村長,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
這一刻,老狐狸的臉色卻是異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