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陳元慶心底對溫意和宋雲謙,依然全是恨意,恨宋雲謙娶了自己的妹妹卻沒能照顧好她,恨溫意為了自己的感情見死不救。
當然,很多時候他也會想,溫意或許真的是沒有辦法救自己的妹妹,隻是這個念頭從來都是一閃而過。
他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他不敢想,如果事實真的是這個樣子,自己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又算什麼。
他現在已經在竭力說服自己,雨竹不是宋雲謙和溫意之間的第三者了,他一遍遍在心底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可是每次說完,他都會更心虛,隻是他極好地隐藏了自己的心緒。
“将軍,小公主已經進城了,陳疏将軍親自下來迎接的,他是您的皿親,我們沒有……”副将看着京默進了城,趕緊回頭禀報,陳元慶的心卻好像不在這上面一樣,隻是輕輕地點頭,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那咱們……”副将有些猶豫,陳将軍為了小公主硬生生挨了一箭,他和皇上是沒有什麼沖突的,那他們現在是退兵還是……?
“看宋雲禮那邊怎麼弄吧,宋雲禮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元慶輕聲說完話,就看向宋雲禮的方向,宋雲禮正打馬向着他的方向走來。
“陳元慶,你到底怎麼回事?
京默這麼好的人質,你竟然幫着她回去,你……”宋雲禮一臉的怒其不争,因為京默的回城,不僅是丢失了一個人質,更是放虎歸山,京默之前的話有多麼的煽動人心他最清楚不過,如果放任她回去,等會兒她又說出什麼讓他們将士離心的話,那他們要怎麼辦?
“你要我帶兵出來我已經帶兵出來了,我不想讓她當人質所以就送她回去了。
”陳元慶一臉地無所謂,好像宋雲禮的情緒和自己無關一般。
“陳元慶,你最好别這麼不當回事,這次如果咱們攻不破京城,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麼嗎?
你就是亂臣賊子,你就等着你們整個陳家萬劫不複吧。
”宋雲禮比陳元慶的态度激怒,他高聲喊着,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激起陳元慶的力量。
陳元慶隻是笑着看着已經近乎瘋狂的宋雲禮,嘴角淡淡笑意,好像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好戲。
“陳元慶,你的妹妹是因為什麼而死你不知道嗎?
是溫意和宋雲謙害死了她,你難道連手刃仇人的心思都沒有了,你真是讓我失望。
”宋雲禮被陳元慶的态度氣到發瘋,他隻能拿出殺手锏,之前的很多次,隻要提到陳雨竹,他無往不利。
“這話說的,我妹妹是中毒而死的,毒是可兒下的,如果說宋雲謙和溫意欠我的,那也不過是溫意沒能救活她罷了,怎麼這害死人的不是罪魁禍首,救人的反倒被怨怼了。
”陳元慶輕聲開口,說出話之後他都有些愣怔,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一直在告訴自己,溫意和宋雲謙才是害死自己妹妹的兇手,可是今天,竟然……
原來,在他的心裡已經覺得……
“陳元慶,如果不是宋雲謙娶了你的妹妹,你的妹妹就不會被可兒下毒,一切悲劇就不會上演。
”宋雲禮沒想到陳元慶這個蠢貨竟然在這個時候想明白了,他幾乎要抓狂了,想來想去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将罪責歸結到宋雲謙的原因。
當時讓陳雨竹嫁給宋雲謙,還是他給先帝出的主意。
隻是現在,将一切栽贓到宋雲謙的頭上,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陳元慶看着惱羞成怒的宋雲禮,眼底神色莫名,好像被驚住了一般。
當年,是雨柔和宋雲謙偶遇,回來後告訴他,宋雲謙就是她心儀之人。
他就仗着軍功請旨賜婚。
而當時他隻顧自己妹妹終于有了喜歡上的男人,而那個男人還會朝堂内外都盛贊的宋雲謙。
他不知道宋雲謙當時已經有了心愛之人,也不知道自己妹妹的介入,讓一對有情人……
陳元慶怎麼都不會想到,原來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
一切,好像一場天大的笑話。
錯了,全錯了,這件事情在一開始就錯了。
怪不得那麼多人告訴他,他錯了,隻是他一直相信自己,總覺得是宋雲謙溫意辜負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與他們為敵,直到現在,成了不可調和的敵我矛盾。
就在之前,當京默出現的時候,他還有能力更改一切,隻是當時,他心底還有怨念。
他還不知道真相。
“陳元慶,你還是好好想想吧,别被一個小姑娘弄得連立場都丢了,你就是不顧自己的生死,也得顧你身邊這些聽了你的話與朝廷為敵的人。
”宋雲禮說完就倨傲地離去,他覺得陳元慶欠的就是敲打,自己這番話之後,陳元慶肯定會醒悟過來,和自己同心戮力,一起針對宋雲謙。
隻要他們合力攻下京城,将宋雲謙拿下,那大梁就掌握在他的手裡了。
如果自己能好好活下去,他不介意做一個英明君王,如果他要死了,就拿這天下和自己陪葬。
沒有人知道,當初的那場所謂瘟疫,他還留下了毒藥的配方,沒了溫意的皿,他倒是想知道誰還能救這天下姓于水火之中。
所以,如果他能赢,那一切都好,如果他輸了,他不介意讓整個大梁為自己陪葬。
這是先帝欠他的,也是大梁的百姓欠他的。
在陳元慶還沒有反應的時候,宋雲禮就傳達命令給南诏國的将士,說皇上最喜歡的就是雲深公主,現在雲深公主死了,他們必須要為雲深公主報仇,不然,回到南诏之後皇上不會饒恕他們。
這一次,宋雲禮傳出的話語依然很聰明,他避開了雲深公主是有罪之人,隻說她是南诏皇帝的女兒,身為父親,對害死自己孩子的人和國家都是帶着仇恨的。
所以,他們要報仇。
之前因為可兒的死心底猶豫徘徊的南诏将士,在聽了宋雲禮讓人傳來的話之後倒是極快就有了衆志成城的意思,他們聽從宋雲禮的話,向着高高的城牆發起沖鋒,一次又一次……
而陳元慶率領的叛軍,在之前的時候要比南诏軍更為義憤填膺,而現在,他們卻安靜地看着南诏軍攻城,看着城内的官軍和他們厮殺,他們好像隻是這場大戰的觀衆,這一切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