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張,隻要你們同意,我五分鐘後就出發。
”所有人都以為,在前一天和趙修平對峙完之後,餘澤冷靜一晚上,可能會有不同的選擇,卻沒想到他第二天一早就挨個敲了所有人的房門,把他們聚在會議室。
他将手裡的名單傳閱給他們看:“我帶他們去北面尋找合适的溶洞,摸清路線和環境之後就回來。
”
如果氣候資料的分析準确,一個月後氣溫就會升高邁上一個新的台階,他們必須盡快。
那些人沒想到餘澤的動作這麼快,已經将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将名單傳看了一圈,也都沒有異議。
最後名單到了趙修平手上。
餘澤準備得這麼快其實并沒有讓他驚訝,餘澤所有的知識都掌握在腦子裡,天生就比别人思維缜密,隻不過這個名單……趙修平假裝低頭思考,但是嘴角卻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
這小兔崽子意圖真是太明顯了,簡直是司馬昭之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和自己對着幹。
名單上餘澤列了六個人的名字,除了隻有妮洛是鷹組的人外,季業明、托山,還有兩個行知小學的當地人,都不是屬于鷹組的。
還有一個向來和鷹組不對盤的零九――鷹組的人明明更厲害,野外生存的能力更強,但是他連和自己向來玩兒得比較好的李源那批都一個沒叫,卻叫了零九。
而碩果僅存的妮洛,現在是不是站在鷹組這面也難很說,這丫頭每天和韓水在一塊,俨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醫生助手,什麼wata估計早就忘光了。
“其他人都行,”趙修平擡頭說,“零九不行。
”
餘澤把在wata的事情都忘了,不記得零九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是趙修平沒忘,他不能讓零九單獨和餘澤他們在一起。
餘澤毫不畏懼地看着他:“我想知道理由。
”
他昨天叫人幫忙把頭發剪得更短了,幾乎能隐約看見青色的頭皮,看上去是強硬了一點,但是還遠遠不夠。
趙修平:“沒有理由,挑個别人。
”
這一下就打亂了餘澤的計劃。
他選中的人各有所長,而零九是他找的人當中最厲害的,如果把他去掉,就很難再找到一個和他能力相當的。
而在他看來,趙修平所謂的“沒有理由”,其實就是害怕鷹組失去目前的領導地位而已。
餘澤:“我挑别人,别人未必願意跟我去冒險。
”
趙修平:“願不願意我說了算。
”
隔着長桌,餘澤站在趙修平對面,他将名單拍在桌子上,手指直指對面:“就你了。
你不會不敢吧?
”
按道理來說,趙修平是不能離開行知小學太久的,梁誠剛想出言阻止,卻在看見趙修平饒有興味的表情之後生生咽了回去。
得,人家兩位的情趣,自己瞎摻和做什麼。
趙修平輕輕笑了笑:“怎麼不敢?
”
-
七個人分了兩輛車,餘澤已經将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槍支彈藥尤其多,他們要進山的話沒辦法開車,必須要充足的子彈。
餘澤開第一輛車,趙修平坐在副駕駛上,剛才清點東西的時候,兩個人都一句話沒說。
趙修平倒是幹脆利索,拿了一把手-槍,一點随身物品都沒有就能上路了,沒能煞了他的威風,餘澤也很遺憾。
“這次出去所有人都要聽我的。
”餘澤說了一句,看似說給了所有人,但是這句話實際上是說給趙修平一個人聽的。
這人倒是也很自覺:“當然。
”
趙修平願意聽自己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餘澤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卻隻看見趙修平坐在副駕駛上自在地抽煙,好像巴不得卸下擔子似的,餘澤皺起了眉頭――
有個人突然拉開車門上車來,仙人掌趁這個機會也在開門的一瞬間跳上來。
餘澤驚訝得回頭看了一眼:“你這是幹嘛?
”
韓水:“我和你們一起。
”
餘澤:“你不用擔心我――”他本來想說“你不用擔心我們”。
韓水給妮洛遞了一瓶水:“和你沒關系,我擔心我老婆。
”
這廂妮洛驚喜地撲在韓水身上,感動得幾乎要落淚:“親愛的,你真是太好了!
你是來保護我的嗎?
”
餘澤:“……”
這活沒法兒幹了!
-
在餘澤的計劃當中,有趙修平的旅程必定是一路冷場,毫無趣味。
卻沒想到後排坐了妮洛和韓水兩個人,直接包攬活躍氣氛的全部工作。
妮洛才不管前面是不是坐了餘澤和趙修平,繼續和韓水進行他們情侶間的保留節目――十萬個為什麼。
從他們出發後的第三天,這個節目依然沒有結束。
這姑娘對正常人的社會生活實在是太感興趣了,每天能問韓水成千上百個問題,而韓水每次都不厭其煩地給她細心解答,簡直向對小孩兒講話一樣,聽得餘澤頭皮發麻,恨不能将二人踹下車去。
妮洛:“――所以說,你和餘澤那麼早就認識了?
”
餘澤突然強行出鏡。
韓水:“我初二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
”
妮洛很感興趣:“你們怎麼認識的?
你們是同學嗎?
”
“同學”是她這段時間學到的新詞。
韓水:“不是,他――”這時候餘澤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于是連帶趙修平,車裡的四個人就共同分享了一下當年餘澤和韓水認識時候的小故事。
當時韓水上初二,餘澤是韓水學校附屬小學的三年級學生。
韓水是全校知名的好學生,每年開學典禮給大家演講作報告的那種,餘澤是小學一年級開始數學就不及格的差等生,兩人之間毫無交集。
直到餘澤開始對韓水圍追堵截。
當時韓水代表學校去參加了一個省裡的作文比賽,獲得第一名,被全校老師當成典型事例宣傳。
老師們為激勵學生,将他描述成了一個七歲能作詩的少年天才,看過的書不計其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錯就錯在這“過目不忘”四個字上。
當時餘澤年紀小,缺乏基本的判斷能力,聽老師說韓水過目不忘,于是以為韓水也患有超憶症,與自己同病相憐。
于是他找了韓水一周,終于在初中部的自行車棚裡等到他。
小學生去找初中生嘛,餘澤當時心裡還是有點底虛,但依舊裝出一副特别成熟穩重的樣子,對韓水說的第一句話是――
韓水:“快來,重複一遍。
”
餘澤:“不。
”
韓水:“重複一遍。
”
餘澤:“不,我忘了。
”
妮洛好奇得不行,從駕駛座後面伸過腦袋來:“到底是什麼?
”
這事兒看來是沒完了,餘澤餘光飛快地掃過副駕駛上的趙修平。
男人正望着窗外,好像并沒有聽到車裡的對話,于是餘澤低聲說了一句:“我說,同學……”
妮洛:“你說什麼?
我聽不見。
”
餘澤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我說,‘同學,聽說你也有病?
’”
妮洛哈哈大笑着躺進韓水懷裡,笑得要喘不過氣來了。
餘澤沮喪地往旁邊看了一眼,卻看見趙修平望向窗外的側影不住地抖動。
他剛剛一直在偷聽!
這下丢人丢大了。
餘澤将車在公路上拐了一個彎,前方正是一個隧道,但是還未開進去,突然有隻手伸過來,将餘澤的手握住,用力猛将方向盤向左一打――
餘澤一腳刹車。
随之而來的是後一輛車緊接着的刺耳的刹車聲,所有人因慣性而向前沖去,後排韓水立刻将妮洛的頭擋住,仙人掌則是從睡夢中驚醒,連滾帶爬地鑽進後備箱,隻露出一雙貓眼來。
趙修平抓住餘澤的衣服,才沒讓他撞上方向盤。
“謝謝。
”餘澤将手從趙修平手下抽出來,才看到前方讓趙修平緊急将方向盤左轉的原因。
就在他們前方的隧道上方,忽然掉下三三兩兩的小石塊來,餘澤心中警鈴大作,然而還未等他反應,旁邊的人就将幫他換了擋,方向盤一轉:“松刹車!
”
餘澤一踩油門,車便飛速向左後方退去,一兩秒鐘後,前方隧道陡然震動起來,而且越來越劇烈,碎落的泥土就像是脆弱的蛋糕塊,之後轟然塌陷!
巨大的石塊将車剛剛所在的位置完全淹沒,蕩起的灰塵将視野弄得模糊不清。
“真危險!
”季業明搖下車窗,探出頭來,“你們沒事兒吧?
”
餘澤驚魂未定,一整個車的人都沒有說話。
餘澤以為依照慣例,趙修平會諷刺一下自己,但是卻沒想到他隻是推門下車:“我下去看看。
”
他們走的是城裡向北的唯一一條公路,之前逃難的人估計也都是從這裡走的,路邊随處可見被丢棄的包裝袋和随身物品,偶爾還能看見幾張漫天高飛的人-民币。
餘澤跟随趙修平下車,看到前方的隧道完完全全被堵死了,而且就算沒有堵死,這裡随時都有可能出現二次塌方。
“怎麼辦?
”妮洛和韓水也下車來。
眼前的塌方導緻他們隻能繞行,又或者是棄車徒步。
繞行固然安全,但是就意味着他們尋找溶洞的時間增加了,給未來增加了不确定性。
但是徒步的話就意味着他們必須要直面喪屍的攻擊――就在百米開外,還有三個喪屍正走在公路上,晃晃悠悠地往這邊來,可能很快就要聞到他們的氣味了。
八個人聚在一起,等餘澤的決定。
也不知道為什麼,餘澤下意識地看了趙修平一眼。
天氣炎熱,公路路面踩在腳下,已經隐隐透露出燙人的熱度,催促着餘澤快點做決定。
但是趙修平卻沒有給他一點暗示,其他七個人中,唯獨趙修平背對餘澤,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是他做決定,他會怎麼辦?
他――
硬生生将自己的思維拉回來,餘澤簡直想當頭給自己一拳。
現在自己是老大,管他幹嘛?
“我們現在就走,把車留下。
”
但是他說完又忍不住去看了趙修平一眼,他正在幫别人組裝手-槍,頭低着側身面對自己,還是沒有任何暗示,看不出他認為自己的決定是好是壞。
餘澤十分忐忑不安,但是時間緊迫,由不得他猶豫,幾個人這就上路。
-
石峰林立,就像樹一樣,這是喀斯特的典型地貌。
“為什麼越往這邊走,喪屍越多?
”妮洛剛和餘澤合作弄掉一隻喪屍――餘澤按在石頭上,妮洛一刀抹了脖子之後問他。
餘澤:“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它們是群居動物。
”
這是他胡扯的,實際上随着喀斯特地貌越來越明顯,喪屍在石林中的數量也越來越多,常常一轉身就從石林背後竄出一個來。
他懷疑這些喪屍原本都是來逃難的,可能覺得這種地貌中人煙稀少,于是都往這裡來,人反而變多了,一旦有一個人攜帶喪屍病毒,後果就會很嚴重。
托山從一個石峰上跳下來,對餘澤說:“這些‘石樹’很有意思。
”
喀斯特地貌當中真正有岩石裸-露的部分畢竟還是少數,托山說他在上面看到離開這片石林,前面地域開闊。
意思是說到了前面他們就可以分頭行動了。
餘澤靠在一個石峰背面,将背的包放在地上:“這樣太浪費時間,前面不容易受到喪屍攻擊,我們分頭行動吧。
”
季業明:“怎麼分?
”
餘澤挑的那兩個當地人是兄弟兩個,肯定會在一起,韓水肯定和妮洛不會分開,剩下的――
餘澤還沒來得及說話,身邊的趙修平突然擡槍朝後面來了一槍:“快跑!
”
幾個人迅速朝開闊地狂奔,隻有餘澤回頭看了一眼,隻見自己剛剛站的石林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三個體型碩大的喪屍,一個有兩米多高,動作卻被普通的喪屍更加靈活。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但是卻一點具體的印象都沒有,回頭的刹那間,餘澤隻知道這種喪屍他之前見過。
邊跑餘澤邊把背包裡的繩子扔給其他人,大吼道:“注意别摔進洞裡!
”
趙修平在他們待過的石林當中繞來繞去,将一個身形碩大的喪屍卡在了兩個石峰的縫隙當中。
餘澤本來打算和季業明一組,卻被趙修平從後面趕上來拉了一把:“跟着我!
”
身後依然有兩隻喪屍追趕,一兩顆子彈對這種喪屍根本沒用,餘澤奔跑中來不及想其他的,隻能跟着他奪路狂奔。
一隻喪屍去追季業明了,剩下的一隻對他們緊追不舍。
“前面有個天坑!
”餘澤大喊了一聲,他看見前面的天坑異常的大而深,他們都快靠近了,卻都看不到底。
他們猛地在天坑旁邊刹住,餘澤剛想往旁邊跑,卻被趙修平抓住胳膊站在原地,他完全懵了:“你幹嘛?
你不會是要往下跳吧?
!
”
眼見着喪屍追近了,嘴裡滴答着口水,縱身向他們撲來,就見趙修平站在那兒,頭微微低着,一動不動地仿佛在思考着什麼。
就在餘澤以為他傻了的時候,趙修平突然回身,摟過餘澤,兩人在地上就地一滾。
喪屍撲了個空,墜下天坑。
“你想往下跳?
”沒了喪屍追趕,趙修平過了兩秒才站起身,不忘調笑餘澤。
他就壓在餘澤身上,兩人呼吸近在咫尺,餘澤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跳得飛快,皿液洶湧着在皿管裡澎湃,但他将此理解為剛剛太緊張了。
他尴尬地推開趙修平,拍掉身上的塵土和草屑,到天坑旁邊往下看了一眼。
這個天坑約有百米深,呈漏鬥形,四壁陡峭,剛剛掉下山的那個喪屍現在正躺在坑底,但是沒有死,正掙紮着要爬起來。
在它的四周,還橫七豎八地躺着好幾隻喪屍。
這種東西畢竟沒有思維,不懂得躲避危險……
“仙人掌呢?
!
”餘澤突然反應過來。
仙人掌這死貓非要跟來,喪屍來之前還在自己旁邊,現在貓呢?
環顧四周――
他扔在一旁的背包忽然動了動,探出一隻有氣無力的貓爪子來:剛才太颠了,害得朕都沒有睡好。
餘澤:“……你個蠢貓給我滾出來!
我說剛才包怎麼變重了!
”
但是仙人掌怎麼會聽他的?
隻見肥貓動作輕巧得從他的背包裡跳出來,三步兩步蹦上趙修平的膝蓋,趾高氣昂地朝餘澤撅着屁股:你不背自然有别人背朕。
趙修平坐在地上随手摸了摸仙人掌的下巴:“我背吧。
”
時間已經晚了,分組的事情木已成舟,餘澤也沒什麼脾氣了,兩人決定就地休息。
而就在他們準備休息之前,趙修平突然毫無征兆地說了一句話:
“提防季業明。
”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野外一片黑暗,上半夜守夜的是趙修平。
餘澤:“什麼意思?
”
趙修平正靠在他身後的石頭上,黑暗中并不看不清表情:“字面的意思。
”
餘澤想了一下,将自己手術後和季業明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過了一遍,心中依然毫無頭緒:“他有什麼值得懷疑?
”
隐隐約約地,趙修平嘴角有些莫名的笑意:“你居然沒覺得我在诋毀他。
”
餘澤:“……”
大意了!
餘澤恨恨地回過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趙修平一說,他就下意識地考慮起季業明可不可信的問題來,而完全沒有懷疑趙修平說這句話的動機。
兩人沒有就這件事再行交談。
黑暗中一片靜谧,隻有偶爾餘澤在睡夢中皺眉呓語的聲音。
不過這已經比他之前的情況好了很多,韓水給他做的那個所謂的手術,還是很有效果的。
趙修平的目光一直注視着他。
自己之前真是沒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手術之後對自己敵意這麼大……不過他對其他人的感情,倒是并沒有因為失去記憶而受到什麼什麼影響。
比兩人商定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趙修平才去叫餘澤。
因為覺得是自己睡過頭了,餘澤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快速從地上爬起來,一聲不吭地幫趙修平守夜。
長夜漫漫,星河天懸。
-
餘澤撥開面前的雜草,觀察岩石的質地:“大的溶洞可以容納幾千人,裡面長年冬暖夏涼,行知小學所有人住在裡面不成問題。
就算是以後氣溫變低了,也可以住。
”
雖然仍舊看趙修平不順眼,但是兩個人一起在野外徒步三天了,要一句話不說也不可能,所以有時候餘澤也會說幾句關于搬遷的事情。
出乎他所料,趙修平還是個不錯的聽衆,盡管他并不是每次都給餘澤回應,但是每當餘澤說話的時候,他竟然都能聽得很認真,有時候還會反問他一些一針見皿的問題。
兩人之間難得不帶情緒地交談,溝通起來出奇地默契。
趙修平看到地上有條裂縫,拿手電往裡面照了一下,餘澤俯下身去看:“太小了。
”
他們要找的是一個足夠大的溶洞,最好深一些,但是入口在地表以上……設想是很完美,但是餘澤懷疑他們到底能不能找到。
“如果我們找不到合适的怎麼辦?
”他從地上站起身,語氣半真半假地問趙修平。
趙修平背對着他,将手電收起來,知道餘澤心裡開始沒底了。
他們已經走了好幾天,但是連一個像樣的溶洞都沒找到,也沒有其他組的消息,甚至他們越往無人區走,連喪屍都越來越少。
餘澤開始懷疑自己了。
趙修平:“你覺得找不到?
”
“理論上是應該有的,但是如果我們運氣不好……”餘澤低聲說。
理論上有,不代表實際上有,他畢竟不是研究地質的,所靠的不過是以前超大的閱讀量和知識儲備,如果找不到,那這段時間就白白浪費了。
還有一個月氣溫就會升高,那他們……
趙修平:“你本來預計多會兒回去?
”
餘澤:“兩周。
”
他本來計劃兩周内找到合适的地點,回去就開始搬遷,如果一切順利,可以在一個月末尾上搬進溶洞,正好躲開魔鬼高溫。
趙修平走在前面:“還是按照你的計劃,如果兩周内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回去繼續搬遷。
”
餘澤:“搬去哪兒?
”
趙修平:“商場地下室,或者在幾個溶洞裡分開住。
”
餘澤沉默了一會兒:“你早就想好了?
”
不得不承認,他之前對趙修平挑釁的時候,其實很多準備都沒有做好,重要的是沒有第二套計劃。
餘澤從小都是一個人生活,沒有嘗過給别人負責的滋味,陡然一個這麼重的擔子壓在身上,剛開始還沖勁十足,等遇到了困難才會後悔剛開始自己太沖動。
那麼多的人都在市裡等他,如果他們無功而返,後果是什麼?
這些他都從未想過。
但是他沒想到的這些,趙修平想到了。
趙修平的計劃雖然簡單,但是顯然要比自己的切實可行。
餘澤有一點失落……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從前方跑回來的仙人掌分散了,仙人掌難得喵喵叫着,從前面小跑回來,用爪子撓餘澤的褲腳:前面有人哦。
餘澤:“沒到午飯時間,你别着急。
”
照理每當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仙人掌都會憤怒地掉頭跑開,但是這次它卻更加焦急了,幾乎要把餘澤的褲子抓爛:前面的洞裡有人!
餘澤和趙修平對視了一眼,都發覺了仙人掌不對勁,決定跟着它去前面看看。
仙人掌見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立刻将帶他們往前方跑去,就在一塊巨大岩石下方的角落裡,有一個兩人寬的洞口,外面草叢掩映。
如果不是仙人掌,餘澤和趙修平很難發現這個洞口。
餘澤将草叢撥開,趴在地上向洞裡看,但是裡面卻黑黢黢地,怎麼也看不清,他不得不向前探了探身子。
因為角落裡容納不了兩個人,所以趙修平隻能站在旁邊,将手電遞給他:“注意别摔下去。
”
餘澤唔了一聲,将手電朝裡面一照,手撐在洞口,手電光束劃過的時候,他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一張陰森森的面孔,咧着大嘴。
餘澤條件反射地要站起身,手扶在洞口邊緣的石塊卻突然松塌,整個人猛地向下栽去。
“啊!
”
手電掉進洞裡立刻熄滅了,本來正在下墜,卻又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餘澤整個人被吊在半空中,一隻手被趙修平拉住,往下什麼都看不到,腳下是一片漆黑。
但是餘澤知道,洞裡面有喪屍,而且不止一隻。
天要亡我。
餘澤覺得自己身上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但還是穩下心神:“你看看繩子在不在旁邊。
”
趙修平就算是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憑空把他一個成年男人一手拉起來。
趙修平一隻手死死抓住餘澤,飛快地回頭看了一眼:餘澤的背包正在他夠不到的地方,仙人掌倒是正蹲坐在旁邊。
趙修平:“幫忙把繩子叼過來。
”
仙人掌:喵?
趙修平:“繩子。
”
仙人掌:喵?
餘澤吊在空中,本來還十分緊張,這時候卻因為他們的對話哭笑不得起來:“喂,你不會真和它說話吧,它又不可能聽懂。
”
趙修平這時候也難得有些暴躁:“我看你平時總和它說話。
”
餘澤忍不住哈哈哈狂笑起來,手臂的震動傳到趙修平身上,兩人本來就都在出汗,一下子沒抓穩,餘澤向下滑了一小節。
趙修平:“别笑了!
看看裡面的情況。
”
但是手電已經熄滅了,餘澤隻能憑剛剛的一眼估測道:“手電掉下去的時候我沒聽到聲音,應該有水,有喪屍,不知道多少。
不過從這兒掉下去的話,我覺得應該摔不死。
至于喪屍……看命了。
”
兩人都沒有說話。
餘澤想了一下,忽然說:“老大,被喪屍咬了是什麼感覺?
”
在清理記憶之後,餘澤對趙修平的記憶就是在那夜趙修平被喪屍咬中之後戛然而止的,雖然理智上知道他們之後還有些其他交往,但是餘澤對那一夜的印象最深刻。
當時他在陌生的部落森林裡,身邊唯一認識的人也危在旦夕,那可以說是他記憶中與趙修平最貼近的時刻,兩人也被命運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趙修平:“沒什麼感覺。
”
餘澤一笑,完全不相信:“真的?
我記得你當時看上去挺疼的。
”
趙修平沒說話。
餘澤:“對了,老大,我一直想問你,趙一諾是你什麼人?
不會是你女兒吧?
”
趙修平:“不是。
”
餘澤:“反正我都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你騙我我也不知道。
”
趙修平:“……我不會騙你。
”
餘澤:“真的?
你和我說話要謹慎啊我跟你講,我什麼都不會忘的。
”
他向下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虛空。
溶洞内部石筍密布,如果自己下去掉進水裡還好說,如果掉在石筍上,絕對會被當場紮成對穿,再加上喪屍,絕對活不下去了。
真他媽的沒想到,餘澤心想,自己這輩子居然死得這麼離奇!
掉進洞裡摔死,簡直是恥辱啊!
“老大。
”他想了想說,“我也沒什麼财産,就一隻貓。
我要是死了,你可千萬别因為它老犯蠢就宰了它。
貓肉是酸的,不能吃。
仙人掌的尤其酸。
”
他想起自己一開始被梁誠綁走以前,還和韓水打電話開玩笑要宰了仙人掌吃肉,當時如果沒有梁誠綁走他,可能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而感到怨恨,餘澤心情忽然平靜下來,既沒有怅惘也沒有難過,隻是感到有一點點遺憾。
我這輩子對所有的事情都能過目不忘,沒想到死的時候,記憶竟然是不完整的。
趙修平在外面不知道在忙什麼,隻是聽見餘澤的聲音,警告他:“你别亂動!
”
餘澤:“嗯。
”
他最後看了一眼趙修平的側臉,男人側臉的面孔線條剛硬,因為一直在用力拉住餘澤,太陽穴上爆出青筋來。
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将他的輪廓線條暈染得模糊不清,卻又仿佛給他鍍上一層無堅不摧的铠甲。
這是他一直迷戀的樣子……
心底好像有根弦突然被撥響了,餘澤微微一笑,另一隻手突然發狠得将趙修平的手指掰開。
“餘澤!
”
趙修平完全沒有猶豫,立刻縱身跟着他跳下去。
-
“餘澤?
!
餘澤?
!
”
“我在這兒。
”嘩啦啦一陣水聲,餘澤從水面上冒了一個頭,“居然真的是水,我們運氣真是太好了。
”
心陡然放下,趙修平終于松了一口氣,朝餘澤的位置遊去。
溶洞中的暗河水溫很低,将兩人因為酷暑而燥熱的體溫降下來。
兩人聽見洞中不屬于二人的腳步聲,壓低了聲音:“有幾隻喪屍?
”
趙修平側耳聽了聽:“大概三四隻。
”
喪屍是憑借氣味确定人的位置的,但是現在他們在水裡,一下子掩蓋了氣味,讓它們沒了方向。
餘澤能聽到喪屍就在岸邊焦躁地走來走去,發出不安地嘶叫聲。
餘澤腳踩着水,在黑暗中摸索趙修平,并沒有意識到因為自己的動作,旁邊人的肢體一下子緊繃起來。
趙修平反手握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