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蘇嘉裝作自己沒聽見那話,“身體有好一些了嗎?
你可了解自己的情況?
”
姬易霖卻是輕輕一笑,那雙綠眼睛也如寶石一樣流光溢彩起來,他望着蘇嘉的眼神極其專注,“皇上可還是在惱怒那夜?
不對,是惱怒那兩次嗎?
臣妾倒沒想到皇上那麼小氣,那如果是這樣,那臣妾現在給皇上賠禮道歉。
”
他說完就發現當今聖上的表情有點古怪,甚至還轉開了視線,“沒生氣。
”聲音悶悶的,似乎在掩飾什麼。
姬易霖眼神轉移到蘇嘉的耳朵上,耳尖似乎有點紅。
看起來皇帝好像還沒有消氣,姬易霖眼裡染上笑意,“臣妾卻是覺得皇上内心不是這樣想的,那皇上覺得臣妾該如何做才肯消氣呢?
要不現在起來給皇上磕幾個頭?
”他手一撐,做勢要爬起來,果不其然看到蘇嘉轉過頭,有點無可奈何又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模樣,“好了,姬美人,朕沒生氣。
你,你知道自己中毒了嗎?
”
“毒發了,便知道了,隻是有些沒想到有人會對我下毒。
”姬易霖雖這樣說,但眼神裡一點驚訝都沒有。
“你可與誰結怨?
”蘇嘉對此案沒什麼頭緒,小統提供不了線索,他覺得白清函并不像做出此事之人,便想着從姬易霖這邊下手,但沒想到姬易霖臉皮比城牆還厚,油嘴滑舌程度連蘇嘉這個寫種/馬文的宅男都自愧不如。
“我隻與皇上結緣。
”
這家夥從哪學的?
蘇嘉輕咳兩聲,故作嚴肅,“别胡鬧,說正經的。
”
姬易霖輕笑一聲,他的手慢慢地覆蓋上蘇嘉放在床邊的手,神情動人地念了一句情詩——
“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
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
蘇嘉手一抖,第一次有黃花閨女被調戲想甩面前的大流氓一巴掌的感覺。
這年代果然是不怕流氓,隻怕流氓有文化。
蘇嘉走後,姬易霖把碰過蘇嘉的手舉到面前,前後看了看,臉上勾勒出一個笑容,回想到蘇嘉方才走的時候臉都全紅了,臉上的笑容更深。
突然,他轉過視線看向站在牆角的一個人,“琴尾,你今日怎麼了?
”
琴尾猶豫了下,才擡起頭說:“娘娘,您不覺得皇上有些過分了嗎?
”
“嗯?
”姬易霖神情轉淡。
“皇上他對蘭貴妃他們那麼......”琴尾話沒說完,就被姬易霖打斷了。
“琴尾,閉嘴。
”姬易霖聲音變得有些冷。
“娘娘,我......”
“琴尾,這個世上很多事情就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才需要争,你明白嗎?
他們天生驕子,什麼都有,而我,不争,那什麼都不會屬于我。
”姬易霖說完,就是累了般閉上了眼睛,“我想休息了,琴尾你先出去吧。
”
***
姬易霖中毒,自然引起了後宮的議論。
王璆鳴一手抱着貓,一手下棋,“你說,那毒真是白清函下的?
”
蘭羨白把自己的視線從貓的身上收了回來,對這個問題,他反應不大,“不知道。
”
王璆鳴唔了一聲,盯着棋盤上的黑白子,“我倒覺得白清函看起來不像表面一樣簡單呢,不過給姬易霖下毒,他又有什麼好處?
”他擡起眼,發現自己的好友又走神,不禁喊了對方一聲,“羨白。
”
“嗯?
”蘭羨白突然回神,有點不明白地看着王璆鳴。
“你這幾日都在發呆,還盯着我家玉奴看,你也想養貓了?
但别打玉奴的主意。
”王璆鳴摸了摸貓的腦袋,就把對方放了下去。
貓一落地,就腳步輕盈地往外走。
“我沒打算養貓。
”蘭羨白垂眼落下一子,輕聲道,“你輸了。
”
王璆鳴低頭一看,不由地贊歎了一聲,“好你個蘭羨白,走神都能赢我,不愧是當年的京中第一才子。
想原來你出行,那些孟浪的女子可是把你出行的街道都圍了個水洩不通。
”說到這,他倒是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但配上他的圓臉和兩個淺淺的梨窩,怎麼看,臉上的笑容都看上去十分天真無邪。
蘭羨白略撩起眼皮,“輸了就是輸了,你再好好磨練下棋術吧,我今日先走了。
”
“走吧,我準備睡個午覺,乏了。
”王璆鳴站了起來,“苑舟的事你尚且放寬心,我已寫信給我母親,讓她勸一勸你母親。
”
蘭羨白搖頭,“恐怕沒用,昨日又收到了信,信上說苑舟很樂意進宮。
”
“既然他願意,便讓他來,人長大都有自己的想法,你難不成還想管他一輩子?
反正我們的皇上品行溫和,吃不得人的。
”王璆鳴輕笑着說出這句話,但沒想到馬上發現原來品行溫和的皇上也不一定一直溫和,就像再溫順的貓也會有一天伸出爪子。
***
蘇嘉在騎射課的時候找上了小嚴将軍,“愛卿,幫朕一個忙如何?
”
“皇上有令,臣自然相助,隻不過是什麼忙呢?
”小嚴将軍笑得樂滋滋的,皇上恢複騎射課,她也能從烏雲壓天的府裡逃出來了。
天天被逼婚,每天壓在府裡看畫冊,她都快瘋了。
她覺得那些弱柳扶風的男子就跟一個個奇珍異寶一樣,碰不得,一碰就吧唧掉地上,碎了。
那些男子聲音就跟蚊子叫一樣,細聲細語,談的都是詩詞書畫、風花雪月,見什麼都要感傷一番。
這種男子她實在承受不住。
想給那些如花似玉的臉蛋來一拳是為什麼呢?
小嚴将軍自己也想不通,也許是體内某些東西壞掉了吧,她這樣安慰自己。
“朕要你幫的忙就是……”蘇嘉神秘一笑,示意小嚴将軍附耳過來。
小嚴将軍笑彎了眼湊過去,聽完之後,眼神瞪得像銅鈴,有些不敢置信地扭頭看着蘇嘉,待看到蘇嘉一臉肯定地點了點頭,她立刻臉愁得都能滴出水來。
還不如呆在烏雲壓天的府裡,接受母親的轟炸,皇上這裡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熱,她好怕自己幫這個忙稍有差池就掉腦袋。
蘇嘉給小嚴将軍的肩膀拍了兩下,笑得意味深長“愛卿,朕就将此大任交付給你了,相信你定能妥善完成。
”
翌日午後,天空裡飄着小雪,各宮卻接到速到練武場的旨意。
蘭燭伺候蘭羨白換衣,“娘娘,皇上叫娘娘去練武場是為了什麼?
”他偏了下頭,努力思考一番,突然恍然大悟,“莫非是約娘娘去賞雪?
可為什麼去練武場呢?
”
蘭羨白拿過旁邊宮人手上的湯婆子,“去了便知道了。
”他雖然這樣說,心裡卻還是有些猜測的,他也很久沒有見到那個小皇帝了,上次受傷,他隻讓人送了東西過去。
出門沒多久,蘭羨白就發現自己可能想多了,因為他偶遇到了王璆鳴。
“你也去練武場?
”王璆鳴挑了下眉。
蘭羨白微微蹙起那道好看的眉,“你也是?
”
“對啊,一起走吧。
”王璆鳴走到蘭羨白身邊,沒走幾步,他就停下了腳步,“羨白,你似乎有些奇怪。
”
蘭羨白望着遠方,“能有什麼奇怪,你想多了。
”
原來并不是單獨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