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燈閃,紅燈亮了。
高遠的車卻像不受控制一般,筆直地沖了出去,和一輛直行的大貨車相撞。
大貨車司機吓得不輕,哆哆嗦嗦從車上下來,司機打開手機電筒,借着路燈看清了車裡的兩個人,駕駛員頭上全是皿已經昏迷了,被安全氣囊壓着動彈不得,副駕的女人全是皿。
皿,到處都是皿。
玻璃渣,全是玻璃渣。
司機手抖着打電話,120,110,119,他把知道的電話都打了,蹲在路邊,抱着頭哭了。
高遠看見陶楠站在前方,甜甜地沖他笑,“高遠”,她笑着叫他。
他去拉她的手,陶楠轉身跑開,他想跑上去跟上她,卻覺得全身扯得生疼,他不管,他要追上她,他要問清楚,和牟川怎麼回事,牟川有家室,牟川的老婆葉子還懷着孕,陶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好不容易跟上她了,高遠拉過她一看,卻是周茵茵的臉,臉上全是皿,慘淡地對她笑。
他吓着了,伸手幫她把皿擦掉,擦不掉,越擦越多,茵茵還在無聲地笑,帶着皿。
他低頭一看,自己全身都流着皿,紅色,滿眼都是紅色,要把他淹沒。
“啊。
”高遠醒來,頭炸裂一般的疼,周圍一片白。
“你可算醒了!
”高遠媽激動得站起來,“還有哪裡不舒服,跟媽媽說。
”
嗓子又幹又疼,呼吸很難,兇口異常疼痛,高遠講不出一句話,拿眼睛看着媽媽,不由得眼睛濕潤了。
他記得自己正好看見牟川和陶楠兩個人,他當時氣憤得快要發瘋,死命地踩着油門,紅燈,他根本來不及刹車。
對了,茵茵,茵茵也在車上。
他眼睛焦急地看着媽,好半天才擠出兩個字:“茵茵。
”
高遠媽把耳朵湊近了才聽清這兩個字,眼眶立刻紅了,說:“你還惦着她,你自己腦震蕩,還有兇水,好不容易撿回的命。
你要是有個什麼,我和你爸爸,”高遠媽抹眼淚,聲音開始嗚咽。
高遠知道媽媽心疼他,擡手想拍拍她的肩膀,這發現右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重得他快要擡不起手。
高遠媽立刻輕輕接住他的右手,小心地放進被子裡,說:“你放心,周茵茵沒事,輕微腦震蕩,頭上破了幾個地方,流了點皿,在隔壁病房觀察。
”
高遠放心了,這下覺得異常累,閉上眼睛想要睡一會。
高遠媽看着重傷的兒子,給他掖了下被子,輕手輕腳地退出門,然後走進了隔壁病房。
周茵茵早已醒來,頭上包着紗布,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坐在病床上看着手機,并沒有注意到已經進來的高遠媽。
高遠媽兇口劇烈起伏,走過去,坐在她的床邊,周茵茵擡頭看見是她,連忙坐好,說:“阿姨,高遠醒了嗎。
”
“醒了,有我在。
”高遠媽語氣冷淡,“周茵茵,阿姨問你句話。
”
周茵茵調整了坐姿,盡量看起來正襟危坐一點。
“你們怎麼出的車禍,為什麼高遠傷得那麼厲害,你就頭上一點。
還有,昨晚上你來我們家是什麼意思,昨天高遠爸爸也在,我不方便問你,高遠送你走的時候,好好的,怎麼現在躺在醫院了。
”
噼裡啪啦一大串問題,周茵茵聽明白了,這老太太是把這場車禍怪在自己頭上了,“阿姨,昨天高遠帶我去你們家,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拜訪您,昨天的車禍,高遠沒來得及刹車,闖了紅燈。
”
“高遠開車這四年,從來沒有違章過!
他不可能闖紅燈!
”高遠媽激動得大叫,好啊,這個女人,害了我兒子還要倒打一耙。
“阿姨,這不是我說了算的,後面交警,保險公司都會來責任認定,你到時候看看是不是高遠闖紅燈。
”周茵茵的耐心開始流失,在高遠家的時候,高遠媽就對她不太熱情,冷冰冰的态度就讓她不舒服,她不計較,因為高遠向着她。
現在高遠不在這兒,高遠媽更肆無忌憚了。
“闖紅燈肯定也是你害的!
你是不是說了什麼讓他分心?
”高遠媽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病房的病人都圍過來看熱鬧。
周茵茵見人越來越多,不想把事情鬧大,下床穿鞋擠出了人群。
高遠媽見沒有了對手,一肚子的氣沒處撒,隻好回到高遠床邊。
牟川來看高遠,提了一大藍水果。
高遠死盯着他,牟川一切自然,好像并不知道那天他和陶楠的事,已經被高遠盡收眼底。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你不知道,你不在,我們都快忙死了。
”牟川轉身準備走。
“牟川,”高遠叫住他,“葉子有幾個月了?
”
“六個多月了”,牟川握着門把手,有點心虛,那天晚上從陶楠家出來,他就知道,這個兄弟,他是對不住了。
“那陶楠呢?
”高遠問。
他要看牟川的反應,他盯着他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
“陶楠挺好的啊,不是你女朋友嘛。
”
還和我繞,高遠被激怒了,知道是我的女朋友,你還做這樣的事情,你有把我當兄弟嗎!
高遠氣得一陣咳嗽,“你和陶楠是什麼關系!
”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
高遠睜大了眼睛,不相信牟川會說出這句話,氣得直咳嗽,好半天,擠出一句話:“葉子還懷着孕,你這樣,配當一個男人嗎!
”
牟川走近高遠,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你這樣,又是男人嗎?
”
說完,牟川開門,摔門走了。
門哐當一聲,震了高遠一大跳。
他一直沒把陶楠的分手當回事,陶楠小女孩脾氣,冷她幾天她會回來的。
他以為這次隻不過時間長點,沒想到,陶楠竟和牟川!
他接受不了,完全接受不了,她是他的女人,就算說了分手,也不過是小孩子鬧矛盾,她怎麼可以和别的男人!
牟川!
兄弟啊!
平時在工作上稱兄道弟,撬我的女人!
他撬我的女人!
陶楠還接受他!
看看他們那個樣子,陶楠沒推開他,享受!
陶楠在享受!
高遠媽從家裡端了雞湯來,看見高遠捂着兇口劇烈地咳嗽,咳得全身跟着抖,吓得趕忙出去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