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皮鞋“啪嗒啪嗒”地行走在明亮的瓷磚上,鞋子的主人始終面如表情,繞過長長的走廊,腳步堅定,直到走到屋子的主人面前才停下腳步。
“那些煩人的蒼蠅都走了?
”
馬榮一改先前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神情陰郁的站在落地窗前,右手撩起窗簾的一角,陽光打在他的側面,讓他的臉顯得更加陰沉,但他的視線一直跟着不遠處那些越野車不斷移動,直到看不到尾燈才罷休。
“嗯,已經走了。
”豹子粗犷沙啞的聲音在大廳響起,此時的他就連眼睛裡也依然沒有情緒。
“哼,沒事找事。
你去查查這信到底是放進來的,活得不耐煩,竟敢找老子的晦氣。
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馬榮氣惱地一把把那銀灰色的窗簾布往外一甩,厚重的布料狠狠地撞擊在玻璃門上,發出一聲沉重地聲音。
馬榮顯然被氣得不輕,揚起腳就準備往外走,走到走廊拐角處時,突然停頓下來,轉身面向自己的保镖。
“還有,家裡那娘們,你也給我看緊了,别沒事給我找事。
我去‘今宵醉’玩玩,你讓小王跟着我就可以了。
”
“知道了,馬先生。
”
看着馬榮肥碩的身軀漸行漸遠,豹子才把視線轉移到旁邊的廚房。
一個高大的女人唯唯諾諾地站在廚房門框下,滿含委屈的望着馬榮離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豹子腳尖一轉,大步走向那個女人,在距離一米左右停下腳步,用着毫無起伏的聲調說道:“馬太太,先生有事需要出去,晚上就不回來了。
另外,最近天氣太熱,太太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
聞言,高大的身軀一頓,滿眼驚詫的看着眼前的保镖,但一凝神,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那是一種完全不可能在馬榮面前出現的趾高氣揚,尖銳的女聲對着眼前的保镖問道:“鮑組長,你原先是林氏的保安隊隊長,怎麼突然就成大榮的私人保镖了啊?
”
委曲求全那是在馬榮面前,但是一個保镖,還不值得自己去巴結。
不得不說,在看人下菜這點上,馬榮夫妻倆人還真是絕配。
“我們隻是打工的,工作安排的事情,聽雇主的就可以。
”
“那大榮今天去哪裡了?
”
“雇主的私人行程安排,我無權過問。
”
“我是他老婆!
”
“抱歉。
”道歉的聲音依然聽不出情緒,但他的态度顯然已經惹怒了眼前的女人。
“鮑子傑,你不過就是個保安,誰給你那麼大臉,啊?
”
豹子沒有再說話,隻是點頭緻歉後,面無表情得轉身離開,對于女人的叫嚣充耳不聞。
“你們不都是瞧不起我嗎,好,等哪天我苗蘭蘭一定要你們好看。
”
歇斯底裡的叫聲充斥着整個空蕩蕩的别墅,但回應他的卻是一聲劇烈的關門聲。
夕陽的餘晖灑在落地窗上,連客廳都被染成金黃色的,餐桌上的月季開得正豔,而此時卻不得不委屈的龜縮在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透明玻璃瓶中。
坐在靠背餐椅上的袁諾,正不錯眼地看着瓶中那嬌豔的月季花,那是今天在郊外别院摘回來的,沈連昭說可以帶回來做個紀念。
一想到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袁諾就突然羞紅了臉,雙手托腮,試圖給自己紅的滴皿的臉降降溫。
沒過一會,又去摸了摸玻璃瓶中的月季,連眼睛裡都是帶着笑的。
一聲柔和的鈴聲兀然響起,打斷了袁諾的神遊太空。
恍然清醒過來的袁諾,立馬拿起手機查看時間,果然。
沈大哥已經說好今天會回來吃飯,可是自己竟然還沒有準備晚餐,得快點才行。
雖然心裡很着急,但袁諾的動作卻有裡有條,絲毫不見慌亂。
菜是中午就已經買好的,就連菜單都已經寫好貼在了冰箱上。
沒過多久,廚房裡熱火朝天的忙開了,洗菜的流水聲、切菜的“咚咚聲”、炒菜的“呲呲”聲,就像一首歡快的變奏曲不斷地從裡面傳了出來。
袁諾在精心準備晚餐的同時,沈連昭還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忙得熱火朝天。
“老大,這個馬榮的事情還真不少啊。
”章蕭對着自己電腦桌面上的檔案啧啧稱奇,這個馬榮還真是色中餓鬼,完全葷素不忌啊。
“你看,光公司員工投訴就有三起,不過有一起自己撤銷了,一個卻是馬榮自己的小情兒,還有一個,嗯,”章蕭繼續往後拖着,“不過這個還沒有定性,當事人在那之前就出車禍身亡了。
”
“章蕭,再查查有沒有馬榮和人命有關的事件,直接關系那種。
”沈連昭伸手捏了捏眉間的晴明穴,腦袋裡同時飛速運轉着。
那個馬榮看似對那封所謂的恐吓信毫不在乎,但他突然增加保镖的行為卻暴露了他的慌張。
今天他們所見的保镖鮑子傑,也就是馬榮口中的豹子,不久前還是林氏商貿的保安隊隊長,突然就變了馬榮的私人保镖,這未免也太巧了。
據剛剛調查的結果,鮑子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曾經為了生存還混迹與黑市打拳,身手相當了得。
兩年前因救了馬榮一命,被破格聘請為林氏商貿的保安隊隊長。
馬榮胡作非為的行為也不是頭一天,嚣張的行徑更是數不勝數,但是他就是安然無恙。
令人驚奇的是,林氏董事長似乎對于自己的大舅子格外縱容,難免也讓别人對馬榮忌憚幾分。
但如果說這樣的人真的隻是滿肚肥腸不用腦子的廢物,沈連昭并不相信,畢竟馬榮并沒有留下多少證據,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專門為他掃尾。
不過,馬榮有必要為了這麼一封恐吓信特意加大保镖的數量嗎?
還是另有其他的事情發生了?
“老大,剛剛從馬榮小區保安那邊拿到了近期的監控視頻,等下我們繼續查。
”章蕭舉起雙手,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一邊來回扭着脖子,一邊繼續問道:“老大,你怎麼知道那封信是有人直接丢進信箱的啊?
”
“章蕭同志,勸你平時少玩點遊戲,多看點電視。
我還有點事情,你先查。
”沈連昭面帶憐惜的搖了搖頭,甩着手裡的車鑰匙慢悠悠得走出辦公室,隻留下一個帥氣的背影。
“唉,不是,老大,你什麼意思啊?
”什麼叫多看電視,自己又不是小學生。
“多看電視是希望你有點常識。
”旁邊辦公桌上的李芳看着還搞不清楚的章蕭,就像看着自己那個長不大的弟弟,“那個信封上,雖然地址聯系人那些什麼都有,但是缺少了有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
“什麼?
”
“郵戳。
”
“啊?
”
“所以,根本不肯能是寄過來的信,隻能是通過某人的手扔進他們家的信箱。
小朋友,多觀察啊。
”
看着施施然準備離開辦公室的李芳,章蕭有些反應不過來。
“芳姐,你幹嘛呀?
”
“下班時間,我還要去接我兒子呢,你慢慢忙啊。
”
章蕭望着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欲哭無淚。
最後一道菜上桌時,房門打開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面色一喜的袁諾趿拉着家居拖鞋小碎步跑了過去,連身前的圍裙都忘記取了下來。
沈連昭一回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面帶微笑的女子溫柔的等候在燈下,鼻尖還圍繞着飯菜的清香,聽到那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語“你回來了。
”,整個人的心都被填的滿滿的。
這,應該就是家的味道。
“沈大哥,你還愣着幹嘛,快洗手,可以吃飯了。
”笑眯眯的袁諾不知道,自己竟然不經意間就在沈連昭心裡投下了一顆威力無比的炸彈,隻讓他心裡的城牆瞬間瓦解。
“好。
”
一個好字,繞在舌尖,細細品嘗,滿滿都是幸福的味道。
晚餐過後,袁諾如往常般坐在沙發休息,手裡還不停的刷着手機。
畢業論文已經過了,路小書也被家裡人要求去考公務員,現在就開始在做準備。
前兩天路小書還跟自己問起肖敏的事情,自己卻什麼也沒說,直說自己因為意外而去了頂樓,其他的就說明也不知道了。
聽說王琴明年開學就要出國了,與張嘉浩的關系也随着這件事情的落幕而結束了;就是不知道王元明與王琴父女倆人有沒有想起過那個與他們曾經親密無間、甯願自己去死也要保護他們的女孩。
最令人歎息的,應該是肖敏的母親了,那個可憐的女人,曾經為了自己的女兒裝瘋賣傻,如今卻真的是病入膏肓了,也希望她能在療養院平安度過晚年吧。
“在想什麼呢。
”
一隻寬厚的大手落在袁諾的頭頂,清冽的嗓音卻帶着點性感,沐浴後的味道很清新。
袁諾聞言擡起頭,就撞進一雙黝黑的雙眸中,就連自己的倒影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沈連昭也不在意袁諾的回答,直接靠着她的身側坐下,本在她頭頂的手順勢滑下環繞在袁諾的肩頭。
本來呆愣中的袁諾,因為沈連昭的舉動突然渾身僵硬起來。
“你緊張什麼?
”沈連昭好笑地歪頭看着旁邊的女孩,那别扭的表情還真的挺可愛的。
“我…我哪有緊張。
”
“哦,原來我這麼沒有魅力啊,這麼一個大帥哥坐旁邊,你都沒反應的嗎?
”
如果袁諾擡頭,肯定就能看見對方眼裡的戲虐,可惜現在的她臉上布滿紅雲,聽到對方的話,更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好了,不逗你了。
說說,剛剛在想什麼呢,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
沈連昭往沙發旁邊挪了挪,就看到袁諾偷偷松口氣的樣子。
别說,這樣還真是有意思極了,不過還是不能太過火,就怕這丫頭害羞過頭直接跑了怎麼辦,自己得慢慢來。
逃過一劫的袁諾暗自恥笑自己的膽小,但聽到沈連昭的問話,忍不住把自己剛剛的想法說出來,看着對方越來越沉的眸子,袁諾的頭垂得越來越低。
“想得很深遠嘛,看來你還是很閑啊。
”
“不閑,一點都不閑,我就是忍不住,沈大哥,你應該理解我的心情吧。
”
沈連昭看着對方可憐兮兮的表情,也知道她是受她外公影響,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有自己這個現場記錄儀在,肯定忍不住對那些案情仔細思考的。
“袁諾,你不可以再糾結這些事情,知道嗎?
”
望着沈連昭認真的眼神,袁諾忍不住點點頭,果然美色誤人啊。
“答應的這麼爽快啊,本來還想用其他方式讓你忘記的。
”
語氣的遺憾太甚,袁諾忍不住問出心裡的疑問,直到沈連昭神秘兮兮的親自示範後,才驚覺自己上當了,但那時袁諾已經暈暈乎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而遠在城市另一端,還在與視頻視頻苦戰的章蕭,突然仰天大笑。
“嘿,終于被我找到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