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将盡,聞春意早起推開窗,微風輕拂過來,仿佛吹來淡淡秋熟的氣息。
她今日醒得早,可是鐘池春仿佛醒得更加的早。
兩人已經有一些天數沒有在一起用早餐,鐘池春待她仿佛也起了一層隔膜,他時常趁她不注意用,用打量的眼神瞅着她。
等到聞春意正眼瞧向他時,他又很快的轉開視線。
初初的日子裡,聞春意還有些好奇,有心想問一個究竟,可是鐘池春總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等到時日一長,她就免了那尋問的心思。
既然鐘池春一心一意要冷待她,她何必一張殷勤的熱臉貼上去,給人在暗地裡笑話她太過自作多情了。
兩人就這般不冷不熱的相處着,從前是晚餐見不着人,如今晚餐常相見,反而換成早起見不到人,更加不用說一塊共用早餐。
聞春意記起是外出後的第三天,鐘池春那夜過來陪她共進晚餐,卻一直黑沉着臉,仿佛是她逼迫着他一般。
晚餐過後,平時他會找一些話來跟聞春意說一說,再去書房裡用功。
而那個晚上,他用完晚餐,無一聲交待,直接去了書房,那表現如同賭氣的孩子一樣。
聞春意照舊吩咐人送茶水點心去書房,那一夜,鐘池春很晚回來,而在她不注意時,他瞧着她的神情,顯得非常的惱怒不已。
聞春意第二天早晨去給鐘家三老爺夫妻請安,發現他們面對她的神情,也很是不對勁,明顯的皮笑肉不笑。
鐘家三夫人直接跟聞春意說:“以後早上你用不着來請安,我早上要清靜。
”聞春意默然下來,可她是晚輩,可不能真如此行事,那是不孝不敬的行為。
過後,鐘池春天天陪侍鐘家三老爺夫妻共進早餐,家庭團圓一般的情形,被聞春意這麼一個外人無意沖撞後,他們三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過起來。
聞春意這樣兩次過後,知道鐘家三夫人不是嘴上說着客氣話,而是真心的不想見她這麼一個人後,她識趣的不再去請早安,在上午時辰,也不再出現第三重院子裡。
日子,在聞春意的眼裡,還是如往常一樣,隻是沒有那般熱鬧,而是寂靜許多,夜裡,也沒有人驚擾她的睡眠,她得以安眠到天明,氣色瞧着還挺不錯。
隻是院子裡的下人們,一個個行事顯得小心翼翼起來,她們輕易不會出院子門。
聞春意能夠感覺到院子裡氣氛的沉悶,隻是她也無法去寬解她們接受現實。
所幸,不管如何,人總是要過日子,大家反而更加專注手上的活計,短短的日子,就能交出一批貨給青尋的店鋪。
喜鵲和方成家的出去交貨,又帶回來一批新貨,大家都很是用心在活計上面,院子裡說話的聲音,都聽不見幾耳朵。
這般的安靜,比聞春意在娘家的日子相比,少了那份自在感,别的方面,也沒有太多的區别。
聞春意讓風輕拂一下面龐,這個月,她又安然度過去了,心裡輕松許多。
鐘池春要這般遠着她,他們之間沒有孩子,對她來說是一件善事。
喜鵲行了進來,瞧見聞春意身上的外出服,她有些歡喜的說:“少奶奶,你今日要跟少爺一塊出門嗎?
”聞春意一臉驚訝的神情瞧着她,她那隻眼睛瞧見他們會一塊出行。
喜鵲瞧着聞春意的神色,她略有些緊張起來,低聲說:“少奶奶,今日少爺休沐。
”
聞春意聽她的話,略略的點了點頭,鐘池春休沐和她有什麼相幹。
她瞧一眼喜鵲說:“你家舅爺會在院門口等我,我跟他一塊出去,你要不要跟?
”喜鵲立時歡喜的點頭,卻聽見聞春意警告的說:“不應該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許在外透露出來。
不應該有的表情,你不許在人前,給我多露一絲出來。
你做得到,就跟着我出門。
你做不到,就送我去側門口。
然後申時去側門等我回來。
”
喜鵲聽聞春意的話,她愣了愣後,立時點頭說:“小姐,我做得到,舅爺不管問我什麼,我都說好,還會笑得好看。
”聞春意聽她的話後,仔細打量她幾眼,笑着點頭說:“我們喜鵲現在是小美人,幾年後,是大美人,就是不知這朵嬌花,将來落到誰家去?
”喜鵲的臉紅了又紅,低聲說:“青尋嬸子前一陣子跟我說,想尋小姐說話。
就是想說我的親事,小姐一直沒有空,今日,小姐會不會去青尋嬸子那裡一趟?
”
聞春意仔細的打量着喜鵲,她出嫁之前,跟金氏提過,将來如何安排身邊人的事情。
金氏跟她提過,青尋姨有意為兒子挑選适當的兒媳婦,她喜歡如喜鵲這般性情的人,瞧着有些勇往直前,可是卻在猛進之後,又懂得收回伸得太長的腳。
青尋姨覺得商家不需要太過墨守成規的女子嫁進家門,那樣的女子,隻能守住家門,卻守不住自家的男人。
聞春意想了想青尋幾個孩子,她笑眯了一雙眼瞧着喜鵲。
這個丫頭伴着她多年,她現在才發現她知事的這麼早,這樣的年紀,已經懂得為自已算計終身大事。
聞春意沖着喜鵲豎起拇指,說:“行。
我去聽聽,隻要你願意,我沒有什麼不肯,有需要,我還可以早放你們出門。
”喜鵲臉紅的連連搖頭說:“我要多陪小姐幾年,要不,小姐你在鐘家就沒有一個知心的人。
遇事,也要人遞信出去。
”聞春意昨天請晚安葉,已經跟鐘家三夫人提過,她要去外面尋秋衣的最新花樣布料。
鐘家三夫人沒有任何的為難答應下來,她方可以這般輕松的出門。
聞春意帶着喜鵲直接出了院子門,院子裡,方成家的和貴子家的瞧着她們的背影,兩人眼裡都有深深的擔憂神情,兩位主子之間的事情,她們多少瞧着眼裡。
可是男主子明顯是有意冷着女主子,而女主子最初還是有心緩和下來,可惜男主子瞧上去這一回的心腸格外的硬氣,竟然一直冷臉相向,以至于如今兩人幸好還住在同一房,隻是内室的熱水,一直不曾動用多少。
鐘池春陪着鐘家三老爺夫妻用過早餐,又陪着他們說了一會話,等到兩位兄嫂和侄兒們來請安,他又陪着說了一會話,就被兩位兄長直接扯着出房門。
出了第三重院子門,鐘池畫和鐘池南兩人就冷了臉,鐘池畫瞧着鐘池春說:“春兒,你跟弟妹在鬧什麼?
”鐘池春咬咬牙,笑着說:“我們那有鬧什麼,跟平常一樣。
”鐘池南瞧着他的神情,低聲說:“是不是前次我牽累了你,害你白白給我們一個店鋪。
你跟弟妹說,我和你嫂子說好了,她娘家人也應該自立起來,不能由着嫁出去的女兒,用了嫁妝又用小叔子給的錢來幫忙。
等我們緩了過來,我們再瞧一瞧有好店面,還一個給你們。
”鐘池畫皺眉瞧着鐘池南,他輕搖頭說:“南弟,你的心思全用在書本上去了,他們這樣子,那是因為那事,我瞧着弟妹是心寬的人。
一定是因為别的事,你沒有瞧見父親母親待她,都比從前更加的差勁。
”
鐘池南和鐘池春兄弟兩人用不可相信的神情,瞧着鐘池畫說:“父母待她,明明比這前更加的親近,還體貼的讓她不用來請早安。
”鐘池畫輕撫一下額頭,這要體貼兒媳婦,也不可能隻體貼新進門的這一個新媳婦,他們這樣子,明明是故意做給家裡所有長輩看,卻偏偏兩個弟弟一樣的眼瞎。
有關父母對兒媳婦的态度,鐘池畫是無法說出來,瞧上去,那的确是一對體貼的公婆。
這兩個弟弟一個是真的不管事,一個是這方面的心竅還不曾打開。
鐘池畫瞧着鐘池春說:“你休沐,可有跟弟妹提過,帶她出去散散心?
”鐘池畫抿了嘴,低下頭說:“不出門。
我沒有想過,她會是那麼小心眼報複心重的人,因我常跟父母在一塊共進晚餐,她就跑去跟祖父祖母說話,害得祖父祖母還訓斥了父母一頓。
祖父從前根本不說我,這一次說我立不起來,行事太過粗糙,将來會在小處吃苦頭。
我本來想聽她主動跟我解釋,可是這些日子下來,她對我就是一句話也不開口。
”
鐘池畫聽他的話,很是不相信的瞧着他,鐘池南同樣是一臉不相信的神情,說:“我聽你嫂子跟我說,弟妹雖然話少了些,她的性情還是挺直爽,我覺得是不是誤會啊,她那樣的人,應該不是那種會行暗事的人。
”鐘池春擡起頭,一臉氣憤的說:“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本來也不信的,可是母親跟我分析說,别的人,根本不會管這些事,除了她去告狀外,還會有誰這麼多事?
”
鐘池畫瞧着鐘池春神色嚴肅起來,他開口說:“你要是不想要這個妻子,你就這樣繼續下去。
你要是還想要這個妻子,你先聽聽她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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