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雁負手而立,沉聲訓道:“是不是我和程将軍把你們保護得太好了?
讓你們能放心在府裡飲酒作樂,連我們的命令也能不管不顧?
”
回應她的是越來越凝重的安靜。
。
。
不說還好,越說越來氣,洛雁還想再罵罵這些人,桃花卻把她攔住,勸道:“我也沒出什麼事,讓他們回去吧,就當得了個教訓,不會再犯就是。
”
一聽有人幫他們說話,官府的人趕緊就坡下驢,不斷附和:“是是,桃花管家說的是。
我等一定銘記此事的教訓,決不再犯。
”
桃花朝洛雁眨眨眼,讓她别再計較。
洛雁也是厭煩和這些人打交道,不耐煩地朝他們揮揮手,沒好氣道:“行了,趕緊走。
若有下次,定軍法處置。
”
衆人一縮脖子,告退過後就慌不擇路地跑了,獨留周自橫靠着門框站着,似乎沒有要走的打算。
洛雁眉毛一擰,對他說道:“你還不走?
”
周自橫一愣,這是他家,怎麼他還不能待着了?
再者,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想知道。
桃花攔住還要再趕人的洛雁,說道:“讓他留下吧。
”
咦?
洛雁眯起眼睛,莫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把桃花吓開竅了?
隻當作沒看到洛雁戲谑的眼神,桃花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就算是回想,也讓她後怕不已。
聽完桃花的話,洛雁沉思道:“如果不是後來的那個人,你早死透了。
可是,那人是誰?
”
桃花也是毫無頭緒,隻能搖搖頭。
“看他身形,你認識這樣的人嗎?
”洛雁提醒道。
她認識的人?
一隻手也數得過來,根本沒有這樣高的人。
比周自橫都還高半個頭,又不像周自橫那樣瘦削,是很結實的那種瘦。
如果玉冷溪還活着,她會說是他。
洛雁道:“我記得你和我們說過,三年前你差點被四個壞人占了便宜,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四個人已經沒了蹤影,隻地上有大灘皿迹。
”
桃花點頭,這件事她不但忘不了,還經常在心裡感激那個順手救她的人。
“如果說,這次救你的,也是他呢?
”洛雁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自己也不太确定。
桃花瞪大眼睛道:“怎麼可能?
照你這麼說,他是一直跟着我?
跟了三年?
”
“那不可能。
”洛雁笃定地說道,“别說我,如果有人一直跟着你,程一一也會發現。
”
桃花一攤手:“所以,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
”
洛雁微一點頭,也不再反駁。
三年前的事她就覺得怪怪的,路見不平伸了手,還順帶把屍體處理了,再給桃花的舌頭上了藥,衣服整理好?
昨夜裡一刀一個把人殺了,默默離開。
都是那種見不得人的感覺,深怕被桃花撞見一樣。
絞盡腦汁,她也是想不通所以然。
然而,這事現在不重要。
洛雁對桃花說道:“跟我回軍營,那裡才安全。
”
周自橫一直默不作聲,但一聽桃花要走,趕緊說道:“幹嘛去軍營?
在我這也很安全。
”
洛雁橫了他一眼,并不準備理他,拉着桃花就要走。
桃花一個姑娘家,未嫁之身待在非親非故的周府的确不像個樣子,本就打算這事一了,就回将軍府,隻不過那個院子讓她有些發怵罷了。
平日裡雖然刻意與周自橫保持冷淡疏離,可需要幫忙時仍然盡心盡力,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于是拉住洛雁道:“等會,我跟周少爺道個謝。
”
洛雁了然地點點頭,坐到邊上,伸手揀了些桌上擺着的小點心吃着,這才稍解腹中饑餓。
桃花對着周自橫深深行了一禮,柔柔一笑,說道:“待此事平息,我在将軍府備宴,還請周少爺賞臉,能讓我聊表謝意。
”
三年了!
這是桃花首次請周自橫吃飯,而且是親手準備。
桃花的這個心意讓周自橫不由自主“哈哈”大笑,連忙點頭:“好,我等你回府。
在軍中自己注意身體。
”
桃花抿嘴一笑,微一福身,才和洛雁離開周府,馬不停蹄地趕往軍營。
桃大管家用計搶了北齊将軍戰馬一事南明軍隊人人皆知,軍隊上下除了将軍軍師全是男人。
其它女人那是根本見不着,好不容易看到了傳說中的桃管家,再加上人長得也極美,所以桃花騎着墨玉穿過士兵的營帳時,收到的注視壓得她連頭也不敢擡。
程一一早就站在大帳前等候,看到二人過來,便趕緊迎進帳裡。
聽完整件事,程一一厭惡道:“本就是兩軍開戰,沙止水竟當成是自家私事嗎?
計謀用得倒是不錯,隻不過老天也不幫她。
”
洛雁道:“現在已過四天,我們再等三天就是了。
既然收到戰書,就算是再怎麼想要提前開戰,也得忍着。
”
程一一雖然生氣,可也無計可施。
桃花靜坐半晌,突然道:“我想見見封戎。
”
程洛二人對望一眼,都不明白桃花怎麼忽然變了心意。
“我和沙止水認識都算不上,可卻被她一而再地追殺。
就算是個泥人也得生氣,何況我是人。
”
洛雁卻有些猶豫,桃花見封戎理所當然,但讓她擔心的是,封戎和沙止水的關系,桃花并不知道。
程一一和洛雁顯然想到一塊去了,隻不過她心裡藏不住事,直接對桃花說道:“你知道沙止水和‘李将軍’封戎早就定親了嗎?
”
桃花聞言霍然站起,仿佛沒聽清似地問道:“你說什麼?
”
被桃花這麼一問,程一一反而不敢再說一次,急忙朝洛雁遞去求救的目光。
洛雁歎口氣,這事本來也别指望能瞞桃花多久,現在不過是提前知道罷了。
接過洛雁遞過來的戰書,桃花看得極慢,臉色也越來越白,待看完最後一個字,已然面無皿色。
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桃花無力道:“還不如不認字,也好過這樣字字割心。
”
洛雁扶起她,問道:“所以,你還想去見他嗎?
”
程一一也說道:“這樣看來,他可能是知道沙止水要殺你的。
”
桃花慘然一笑,倒比苦還難看,對二人說道:“以前不敢問、不想問,即便知道同他已決無可能,心裡卻總有着一絲僥幸,也許不揭開真相,他就還是以前那個人。
現在看來,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已做好最壞打算,反倒能坦然面對他了。
”
程一一擔心道:“你就把他想得十惡不赦算了,還見什麼,惹得自己難過。
”
桃花咬咬牙,狠下心道:“我想聽他自己說,等他親口承認,我才能完全斷了念想。
否則,就為一個答案,可能得誤了終身。
”
在這件事上,洛雁的想法和桃花是一樣的,是死是活,總要給個痛快。
白白拖着,隻會負了自己。
所以也不再多說,徑自掀開帳幕,回頭對桃花道:“我帶你去。
”
關押北齊大将軍的帳篷離主賬不遠,周圍守着将士并不多,但都目光灼灼,腰背筆挺,顯然都是精兵。
桃花示意洛雁先回去,但被拒絕。
無奈,隻得由着她在帳外等着。
掀開帳簾時,桃花看到的是一個背影,和木樁綁在一起,坐在地上。
帳篷裡光線不好,昏暗得很,桃花并不放下帳簾,隻系在一邊,陽光得以照進來。
其實,她隻想看清封戎的樣子。
她還沒開口,卻先聽到封戎說話聲:“沒到吃飯時間,今天來得倒早。
”這幾天,程一一每天都會在送飯時間過來察看,不說不問,隻睜着大眼盯着他,待他吃完就離開,****如此。
所以,今天他仍舊以為來的人是程一一,因為其他人絕不允許接近這個帳篷。
桃花默默走到封戎身旁,約一步之遙時停了下來。
封戎低着頭,慢慢轉過視線,先看到的是一雙綢面繡鞋,藍底繡白花,淺藍色長裙蓋住腳面。
來的人不是程一一!
封戎猛然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他想了三年的桃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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