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
他挑了挑亂掩蓋下的眉。
蹲坐在地上,不動,隻看。
“野獸?
”桃花顫着聲問,她可能從沒想過野獸會不會回答她。
嗯?
野獸?
這個詞顯然讓他不悅,他看了看桃花,又用眼神刺她。
桃花覺得快要崩潰了,因為被救了而松的一口氣現在又全提了上來,眼前這個似人似獸的“東西”不說話不出聲,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山神?
這就是她的。
。
。
夫君?
?
不不不,桃花趕緊把這個想法踢出腦袋,如果她要嫁給這樣的“人”,還不如當初死在峰下。
他饒有興緻地看着桃花的臉上變幻的表情,唯一不變的是恐懼,想必她是很怕他的。
不然怎麼會縮成一團,就跟山上走失的小獸一樣,遇到一點危險就抖個不停。
他不會傷害她的,既然救都救了。
兩個人就這樣你盯着我,我防着你。
桃花頭都要扭酸了,他卻還在觀察她,眼都不眨的。
直到,桃花聞到一股焦臭味,他才趕緊走到火堆前,一看,肉都烤焦了。
将一半金黃一半焦黑的肉從火上取下,拎到桃花邊上,就算看不到,也知道他一定皺着眉毛。
大手撕下一片金黃流油的肉,遞到桃花嘴邊,她也睡了一天了,該吃點東西。
桃花趕緊起身接過肉,她不是很餓,隻覺得全身乏力。
但拒絕這個太具威脅性的人,她不敢。
坐起身,獸皮便滑落到腰際,因為還有裡衣,桃花便沒太在意,說到底,她就沒覺得眼前的人是異性,對她來說,這個“人”到底是什麼,還不知道。
但桃花單薄的身體加上單薄的衣衫顯然讓他不能接受,這樣冷的天,穿這好看不實用的衣服有什麼用。
不及多想,也未出聲,一把抓住桃花肩頭,在她還沒驚呼之前,就又被放倒在草堆上。
桃花的腦子嗡的一聲,就又空白了,他終于要殺了她嗎?
細滑的絲綢下是桃花溫潤的皮膚,那隻粗糙的大手顯然很喜歡這樣的組合,就算如願地讓桃花躺下了,手卻不停地在她肩頭摩挲,細膩又溫暖。
直到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抓住,他才突然頓住。
眼神茫然地望着桃花。
桃花已經被吓得眼淚直流,卻又怕哭聲會引惹怒了對方,不管眼前是人是獸,這樣的摸法,都讓她幾乎尖叫。
而看他茫然的眼神,顯然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對一個姑娘來說是絕不可以的。
他能讀懂桃花眼神裡的抗拒,隻得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幫她拉起腰際的獸皮。
左右看了看手中的食物,将烤得正好的那面撕了下來,放進陶盆。
自己拿着烏黑的一半,遠遠走開,低頭吃了起來。
桃花擦了擦眼淚,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緊的,雖然剛才他的手不規矩,可眼中卻沒有古守恩見到她時的那種異樣,那眼神。
。
。
仿佛就隻是為了試試手感,并不為其它。
一點點地撕着肉,慢慢地嚼,寡淡的味道導緻她吃了好久,桃花覺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已經休息了很久,不應該如此倦怠,伸手摸摸額頭,滾燙。
這病來的不是時候,有沒有藥先不提,單這讓她弄不清楚的“人”――想到這,桃花擡頭一看,洞口早沒了人影。
見他離開,桃花才慢慢放松下來,終究抵不過如山的病勢,閉目睡去。
天慢慢黑了下來,火堆也漸漸熄滅,山洞裡的溫度一點點往下降。
桃花覺得越來越冷,卻也越來越渴。
好想喝水,她艱難地睜開眼,什麼也看不到,四周黑得伸手難見五指。
身體的高溫讓她對于水的渴望越來越強烈,不及細想,桃花掀開身上獸皮,起身一點點地摸索着往前。
她完全不知道這樣到處亂走有什麼用,但她也絕不對幹坐着忍受幹渴。
哪怕,找到一滴水也好。
黑暗的角落裡一雙眼睛自桃花醒來就一直看着她,隻是不明白她為什麼到處走,眼見着瘦弱的身體就要一頭撞向一塊橫生的岩石,他才閃身擋在岩石前。
桃花感覺自己撞到了一塊裹着獸皮的大石頭。
頂着頭暈在石頭上摸索了一會,換了個方向又要繼續找水,直到一雙鐵鉗似的手拉住她的胳膊,一驚之下才反應過來,裹着獸皮的不是石頭,是個人。
她看不到那人的臉,隻得緊緊抓住他身上的獸皮,好高,她手下感覺堅實的,應該是兇口,估計着高度,桃花仰頭道:“渴,有。
。
。
有水嗎?
”
半夜到水源地取水顯然是十分危險的,一些夜行猛獸喜歡在水源地附近埋伏,攻擊前來飲水的動物。
他在此生活了十幾年,縱使身手敏捷,也不願惹麻煩。
可他沒在洞裡儲水,那個弱不禁風的女人明顯是生病了,拉住她胳膊時,衣服下的皮膚有些燙手。
但一看到她仰着頭問他要水喝的可憐樣子,幾乎毫不猶豫地閃身出了山洞。
矯健的身體不停地在山峰石壁上騰挪跳躍,飛奔時隻餘殘影,若這時有别人看到,定會覺得看到了山神真身。
一整天的大雪下着,溪邊已然潔白一片,頭頂月光皎潔,遠遠望去竟有如人間仙境一般。
遍地銀妝,沒有了草木掩護,野獸就不能躲藏。
他靜靜觀察一番,确定沒有危險,才迅拿出木筒,裝滿清水後便馬上折返,饒是他度驚人,這一來一回也得用去不少時間,心中又隐隐擔憂洞中的病人亂跑,腳下更是加快了度。
桃花昏昏沉沉地躺着,覺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前年村裡就才有一個受了風寒沒治好的姑娘,在床上才躺了三天就走了,那姑娘叫什麼她怎麼都想不起來,腦子裡一團亂,卻又不停地想。
喉中燥熱,口裡幹苦。
迷迷糊糊地,桃花覺得有一個身影閃進了山洞,隻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就沒了,随後就有一雙有力的手将她輕輕扶起,攬在懷中,頭頂上傳來的聲音低沉沙啞:“喝。
”
桃花趕緊張開嘴,立刻就有清涼的甘甜的水流過喉嚨,思想立刻清醒了不少,嫌水喂得太慢,她抓過木筒,也顧不得其它,隻一口氣地灌了大半筒,這才覺得終于活了過來。
山洞裡的火堆早已重新點燃,桃花強打着精神坐直,剛要開口道謝,眼前又突然出現了一把碧綠的草,這大冬天的,哪來這麼新鮮的青草。
背後的兇膛輕微震動,那人道:“吃。
”
桃花趕緊搖頭,表示自己不吃草,肉還勉強能接受,她又不是牛,吃的哪門子草。
那人把桃花放好,蹲在桃花面前,看着她道:“你,生病,吃。
藥。
”
話說得一字一頓,生硬異常,但又不結巴,倒像是不經常說話的樣子。
桃花接過草,道:“這是藥?
”
那人頂着一頭亂,點了點頭。
桃花猶豫着捏了一小根,隻輕輕一嚼,就要張口吐出,卻又被他瞪着眼制止。
這草看着柔弱,一入口卻辛辣至極,桃花不敢讓它在嘴巴裡待太久,趕緊吞下,隻吃下這一根,全身開始冒汗,身上的乏力片刻間竟消失了不少,當真是一把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