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是沙止水多慮了,桃花根本就沒打算再去請求封戎的幫忙。
自己的仇,怎麼會要求别人來報。
桃對有些好笑地對沙止水說:“這麼緊張?
怕自己幹的好事被揭穿?
”
沙止水臉上變了顔色,反問道:“我有什麼事可被揭穿?
說得好像你多了解我一樣。
”
桃花十分贊同沙止水的話,點頭道:“是呀,我一點也不了解你,你了同樣不了解我。
可還不是能痛下殺手麼?
我和你,到底有什麼仇?
”
“皿口噴人!
”沙止水怒道,“誰對你下過什麼殺手?
我們才見過幾次,就算你對我相公動了心思,也沒必要這麼污蔑我!
”
“噗!
呵呵。
。
。
”桃花忍不住笑出聲來,指着封戎道:“你說我,因為喜歡他,才污蔑了你?
?
哈哈哈。
。
。
”
沙止水昂了昂頭,根本不掩飾對桃花的鄙視,揚聲道:“難道不是嗎?
我相公到将軍府議事,你卻對他眉目傳情,别狡辯,我剛才看得可是真真切切!
”
這回可真是長了見識了,桃花有驚訝道:“把話反着說,是你的特長嗎?
要點臉能怎樣?
”
“你說什麼!
”沙止水眼神突然一冷,右手一擡,突然一巴掌往桃花臉上扇了過去。
“夠了!
”封戎低吼一聲,一掌揮開沙止水,擋在桃花身前,難掩怒意,“你鬧夠了嗎?
你以為這是北齊沙将軍府嗎?
”
封戎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喝斥自己,這不在沙止水的意料之中,更讓她難過的是,桃花被擋得嚴嚴實實,看她的眼神恨恨不已。
她。
。
。
可是懷着孩子呢。
桃花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這背影讓她想起太多從前,既然回不去,還回憶幹什麼。
“李将軍,”桃花看着沙止水,可話卻是說給封戎聽,“想必你不知道吧,令妻扇我巴掌可以說是她對我做的對仁慈的事了。
這一巴掌忍到現在,才是讓人深感意外。
”
一直以來,桃花都覺得自己的恩仇是自己的事,沒有理由苦大仇深地擺在臉上,隻要心裡記着就好。
但每每忍讓,隻會讓别人更加盛氣淩人。
她已經不是當初下古村為了活命嫁給山神的桃花了,她現在是南城管事,是将軍府管家,再畏畏縮縮,丢的就不再是自己的臉面。
話風淩厲的桃花顯然更合程一一的脾氣,與洛雁兩人看得津津有味,手撕仇人什麼的,才是人間大戲啊,有她們倆在,沙止水占不到便宜。
而對于沙止水來說,何止是占不到便宜。
瞧封戎赤紅的眼睛,如果她再敢朝桃花哪怕揚一下手,兩人必定在此地就要撕破臉。
那麼她苦苦等待的三年,眼看就灰飛煙滅。
心念一動,沙止水已經換了一副哀怨的樣子,眼淚也已湧了上來,配上她精巧的小臉,憑白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封戎是很吃這一套的。
果然,一看到沙止水欲說還休的模樣,封戎的表情就真的慢慢變得柔和了起來,目光中帶着些許不确定。
她低下頭,暗暗笑了一下,若非心中有情,又怎會可憐她心痛的樣子。
“啧。
。
。
”程一一忽然啧了一聲,轉頭對洛雁說道:“你覺不覺得沙姑娘這惹人憐的樣子挺像一個人?
”
洛雁仿佛突然被點醒,又仔細看了看沙止水,嗤笑道:“是有三分像我們的桃大管家。
”
此言一出,驚的不止沙止水,封戎猛然轉頭盯着正摸着臉的桃花,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但這驚喜隻持續片刻,又被懊悔替代。
他低聲道:“一直以來,隻要她露出那種神情,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隻道是我面冷心軟,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竟是因為那個樣子,看起來像你。
。
。
而已。
”
桃花不知說些什麼,心中也是酸澀異常,畢竟他們本來應該過着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如果封戎真是鐵了心腸移情别戀倒也罷了,可這明顯的愛意,讓她好生糾結。
“李将軍,嬌妻已娶,不該再餘情未了。
”桃花故意冷着臉道。
“呵,餘情未了嗎?
”封戎的眼中滿是痛楚,“我對你,既不是餘情,也從未了過。
”
心中痛得厲害,桃花吸吸鼻子,把眼睛生生憋了回去,指指同樣心痛的沙止水,問道:“若你所說是真,她,你怎麼解釋?
”
封戎慘白着臉道:“你若知我有多後悔,就不會這麼問我了。
我念了你三年,隻剛剛放棄,你就出現。
在戰場上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幾乎就想臨陣脫逃沖到你面前帶你走,但也知道你不會再接受現在的我。
所以,當時哪怕被程将軍一刀砍了,也能比現在少受些折磨。
”
動容的不止是桃花,程洛二人心中不忍,也有些惋惜,明明兩情相悅,卻最終以怨恨收場,是怪她太堅持,還是他的不夠堅持。
。
。
。
桃花看了沙止水一眼,原本的意氣風發已成了黯然傷神,微微擡着頭,沒有抽泣聲,隻靜靜地掉着眼淚,封戎把她傷得也很深,同為女人,她竟有些感同身受。
“李将軍,滿目山河空念遠。
。
。
不如憐取眼前人。
”桃花的心中越痛,臉上卻越發冷淡。
他那番話,是不該在未婚妻子面前說的。
封戎慘然笑道:“你現在,已經不是眼前人了嗎?
”
“不是現在,玉冷溪死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我們會有這樣的結果。
你不願幫我報仇,說明你心中有她,既然如此,就别再相互折磨。
我不可能祝你們百年好合,隻想勸你别再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
不管你愛不愛她,玉冷溪的仇我終歸是要報的。
”
“玉冷溪的死,真是我造成的嗎?
”封戎問道,如果殺玉冷溪的人不是沙止水,他就不用這麼左右為難。
桃花冷冷地說道:“你說不是你下的手,可他卻是因為救我而死。
你告訴我,這筆帳,我該算到誰的頭上?
”話是對封戎說的,可她的眼睛卻始終盯着沙止水――那個欠她一條命的人。
封戎想了一會,說道:“以玉冷溪的功夫,我們軍中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而那天有小戰事,軍中不會允許士兵外出,所以,我才會讓别人代勞,接你們過來。
而她一人,是沒有能力傷害你們的。
”
桃花冷眼睨着他,到現在他還是在幫自己狡辯嗎?
“我從沒說過,沙止水是一個人來找我們的。
”
“你說她有其它手下?
”封戎轉頭看了沙止水一眼,又道:“這不可能,這麼久以來,我從未見過其它人在她身邊。
”
沙止水低頭而立,臉色怎樣全然看不到,隻是她身體輕顫不止,我見猶憐。
桃花道:“李将軍,這世上,太多事是你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沙止水會殺我,你不知道玉冷溪會死,你不知道你的一意孤行讓你錯過了什麼,你不知道我報仇的決心有多大,這些你都不知道,但不要緊。
你隻要知道一件事,我們從此以陌路相待,你婚我嫁,再不相幹。
”
你婚我嫁。
。
。
。
。
。
再不相幹。
。
。
。
。
。
封戎頹然道:“玉冷溪的事,我會查清楚。
定會給你個交待,你莫再想着自己報仇,這對你。
。
。
太危險。
”
仿佛沒聽到他話中的擔心顧慮,桃花微欠身行禮,大聲謝道:“小女子在此謝過李将軍的深明大義。
”
無奈于桃花的刻意疏遠,也不再做無意義的逗留,封戎向程洛二人抱拳告辭後,便快步離開,沒有理會獨自站着的沙止水。
沙止水氣得直跺腳,用眼神狠狠剜着桃花,也急匆匆緊跟而去。
對她而言,等待她隻會是封戎嚴厲的盤問和鋪天蓋地的調查。
可是,如果桃花死了,不管他查出的真相是什麼,對她而言都不再會有影響,不是嗎?
直到看不到封戎和沙止水的身影,桃花才全力力竭地倒在椅子裡,無力道:“怎麼會這麼累。
”
程一一走到她身邊,拍拍肩膀,安撫道:“正常的,我一直覺得跟錯誤的人說話比打三天仗累多了。
”
桃花會心一笑:“也是,和你們聊三天都覺得輕松呢。
”
說着,三人齊齊而笑。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