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退見蘇母颔首,也嘴角一咧,轉言道:“伯母,宗主倒也未曾催促我等早歸,想必我們在蘇家滞留一個月的時間,問題也不是很大?
隻是不知道,管不管吃呢?
”
蘇母聞之,大喜,急忙回道:“當然管吃,不但管吃,還管吃好,喝好!
”轉頭吩咐:“快命廚房,今日午膳,再多加幾個菜,好好款待衆位小友!
”
大家不由得相顧而笑,恰在此時,石退忽然大喊一聲:“槽糕!
”
靈靈别了他一眼,問:“你又怎麼了?
”
石退苦瓜着臉道:“剛才包子吃得好飽,怎麼吃午飯呢?
”
靈靈一爪飛至:“去死!
”
“又抓我幹嘛!
”
“真丢臉!
”
“都說過隻要管好肚子就可以不要臉了!
”
“不要臉,幹脆我就給他抓爛得了!
”
“救命啊!
”
在兩人的追纏打鬧中,大家笑成了一片。
蘇仰山留在白城參加族會的消息在蘇府不胫而走,全府上下一派喜氣洋洋,對石退等人更是殷勤款待,禮敬有加。
蘇母為了仰山備戰族會,單獨掃出一間靜室,每天熏點以千金所購的靈香,以供他潛心修行。
而這幾日,石退和靈靈,燕兒等經常一起進入靜室,悄悄的商讨什麼。
葉浩和黛麗絲因為對法術一竅不通,故安排在外把守,練功自娛。
這天,聽到靜室裡似乎起了小小的争執,于是葉浩和黛麗絲也推門而入。
“把烈火術的心訣傳給仰山?
豈不是壞了宗規啊?
”燕兒猶豫道。
“什麼宗規不宗規的?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規矩其實是定給愚蠢的人遵守,讓聰明的人來打破的!
”石退滿不在乎道,他在巨象山也确實如此實行的。
“你這是什麼歪理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靈靈不禁喝斥道:“再說,先不說符合不符合宗規,仰山學的水相心法,現在轉成火相,萬一元氣混淆,走火入魔怎麼辦?
”
石退随手拿起桌上早點送來的一個水煮白雞蛋,問:“不用其他任何輔助物件,你們怎麼能把這個雞蛋直立在平整的桌上?
”
見大家大眼瞪小眼,半響未答,石退将雞蛋往桌上用力一磕,将下方蛋殼打碎,雞蛋便穩穩的立在桌上了。
他遂道:“這個世界很多事物都一樣,不破不立,總是墨守成規,何來進展?
隻要确立了目标,一切規矩、忌諱、習俗,都不應該成為你達到目的的阻礙,凡事不可拘泥,因勢而為!
”
仰山皺皺眉:“但如果宗主怪罪?
”
石退不耐煩的揮揮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再說,就算學了,這裡就我們幾個人,何必讓宗主知道,不知道自然不怪罪了。
更何況就算知道了,以文岚宗主的脾性,念你獨辟蹊徑,二相歸一,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呢?
實在你們害怕,全推我身上得了,說我出的主意,反正我皮糙肉厚,死豬也不怕開水燙了,不怕山門責罰。
哎呀,别婆婆媽媽的了,趕緊學!
”
燕兒咬咬下唇:“怎麼會讓石哥你去擔待。
也罷,隻要能幫仰山赢得族會,拼得受宗主責罰,我也認了!
”
“快教,快教!
羅嗦不羅嗦,火燒眉毛的事情不去想,反而想過年會吃什麼!
”石退扁着嘴催促道。
譚燕兒遂把烈火術的心訣修煉之法慢慢說與仰山,葉浩和黛麗絲對望一樣,又退了出去。
蘇仰山打入門就修行的水相心法,此時忽然修研幾乎相反的一門相術,饒是天資聰敏,也進速緩慢,還好有燕兒在旁耐心傳授示範,再加上關竅階段,石退往往能點撥一二,二十多天過去,蘇仰山竟能勉強左手持冰,右手捧火了。
看得燕兒和蘇仰山每日都練得辛苦異常,靈靈不禁埋怨石退:“大西瓜,你總是想些怪招。
現在離族會還有幾天了,仰山才僅僅能勉強成相,這樣的小火小冰恐怕連樹葉都打不下一片,怎麼去對敵打擂台啊?
”
石退白了靈靈一眼:“小妮子眼根好淺,你放眼巨象山術宗,誰能像仰山這樣同時練就兩門相術的?
先天不行,後天再怎麼努力也改不了,當年連樹雲旗看中的不是蘇仰山的家世,而是自有的天賦,所以才願意将四大相式中的一招相傳。
所以我們在族會中盡量幫他展示出與衆不同的過人天賦就是。
”
靈靈搖搖小腦袋瓜,不甚了解,石退也隻顧自斟自飲,不再多言。
譚燕兒抹了抹額頭密密的汗珠,也将一塊方巾遞給仰山,轉頭問:“石哥,連樹雲旗的四大相式是不是就是威力特别大的玄冰決和烈火術?
”
石退一樂:“亂想!
怎麼會?
首先我給你們說過,四相雖然同質,但呈在世間,便可有千變萬象。
比如水相來說,可以是雪,可以是冰,可以是水,甚至可以化作懸天而下的江河;在比如火相,可以是熊熊烈火,也可以是萬鈞霹靂,甚至可以是漫天流光。
況且一切相式,可以為刀為劍為矢為戟,甚至可以幻化世界。
玄冰決和烈火術隻能算是普通的相術而已。
但據傳連樹雲旗的四大相式,水相式名為涵虛容太清;火相式名為日落天地昏;風相式為空飛藏雲月;地相式名為鐵騎繞孤城。
任何一式發出都萬夫莫敵,如果四式同出,就是術之巅峰,隻可以驚天地、泣鬼神,甚至改換日月,扭轉乾坤!
”
靈靈在旁扁扁嘴:“吹得這麼厲害,你親眼見過的啊?
”
石退輕蔑的冷笑:“哼,雖然我沒見過,但連樹雲旗和九幽侯一戰,名動天下,震驚寰宇,親見親曆者不在少數......”說到這裡,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眼睛發直,一下癡癡的頓住了。
大家發現了石退略有一樣,靈靈快嘴問道:“咦,你鬼上身了啊!
”
隻見石退喃喃自語:“親眼見到,親眼見到.....”重複來幾句,猛的魂不守舍的大喝道:“仰山,你把白城的通行腰牌拿我,我出去一趟,辦個急事,你們等我,回頭再說!
”說完,抓過仰山手的腰牌,奪門而出。
蘇仰山和譚燕兒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靈靈更是氣得直跺腳:“什麼嘛,莫名其妙的,總是要單飛!
”
佩戴着蘇府專用的腰牌,在白城自然可以通行無阻,過往巡邏的星卒也不過瞥上一眼,就不再多問。
但石退在偌大的白城東穿西逛,也沒有任何目的去處,顯得心下頗為忐忑。
他一時性起,匆匆出門,現在卻連開口問路都十分為難。
他又像迷路的般瞎轉了一轉,在一個街口東想西想,拿不定主意間,忽然一輛馬車赫然行至他的面前。
隻見此車木蘭之質,熏以桂椒,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翠羽,透出非一般的绮麗華美之氣。
琉璃珠簾緩緩卷起,一個梳着雙髻,明眸靈動的青衣丫鬟探出頭來,嬌嫩清脆的叫道:“喂,你可是巨象山的門人麼?
”
石退一愣,不自主的點點頭。
小丫鬟上下打量石退一番,又道:“尊駕可否是姓石?
”
石退皺皺眉,答到:“正是。
”
車門輕輕推開,一股香薰之氣就飄散出來。
那丫鬟道:“請上車,我們宮主有請?
”
石退摸摸鼻子:“宮主?
”
那丫鬟鼻哼一聲:“不見這車上的标徽麼,白城十二宮,太陰宮!
”
石退心頭一震,猶豫半響,便提步上了車。
車聲辚辚,在颠簸中漸行漸高,向着白城的巅峰高處盤旋而上。
白城的十二宮,逐漸在雲霧中展現眼前。
第十二宮,擎羊宮;第十一宮,廉貞宮;第十宮,天梁宮;第九宮,天相宮;第八宮,天機宮;第七宮,天同宮;第六宮,太陽宮;第五宮,太陰宮;第四宮,七殺宮;第三宮,貪狼宮;第二宮,破軍宮;第一宮,武曲宮。
每一座宮宇都大氣磅礴、雄偉瑰奇,積時間人力物力之大乘,窮天地資源之華萃,遠遠看去望而生畏、心發敬仰。
石退眼望車窗外的景緻,呆呆發神。
對面坐的小丫頭,把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來回十幾遍,看石退始終一言不發、心不在焉的樣子。
小丫頭總算忍不住道:“看傻了吧?
吓住了吧?
這就是白城十二宮,坐鎮寰宇,威加四海!
”
石退看也沒看她一眼,搖搖頭道:“恐怕一半都是空着的吧?
”
小丫頭哼了一聲:“當年神魔交戰,十二宮宮主折損七人,僅剩武曲宮宮主東方寤寐,太陽宮宮主管平,天機宮宮主柳海龍,七殺宮宮主布燕明。
而後人王下令南辰北鬥司命各自搜尋乾土賢能,進駐白城,填補十二宮的空缺。
我家宮主就是那時從巨象山代理門主之位,被召入白城,執掌太陰宮的。
據說現在僅剩三宮虛席以待,想必用不了多時,自然有絕世高手入駐了!
”
石退冷冷一笑:“就算請,也不見得個個願意來!
”
小丫頭瞪大眼睛:“白城十二宮也,位尊勢大、名動八表,誰會傻到受邀不至?
”
石退眼望窗外,再也不搭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