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卷宗》第二十九章 :養陰聚陰的風水
七皇子手中的棋子一顆顆減少,一局棋也已經接近尾聲了,是輸是赢已經是定局,就算師父故意讓着七皇子,七皇子也沒有勝算的可能。
結局已經定了,七皇子也不死耗,平靜的放下手中不知怎麼落子的黑棋:“寒先生好棋藝,我技不如人。
”
“七皇子謙讓。
”師父含糊的回答一句。
我感覺到自己的一戳頭發被師父把玩着,他似乎在猶豫着些什麼。
對面的七皇子看了師父好一會兒,也看出了師父的猶豫,于是問:“寒先生想什麼呢?
”
“沒。
”師父放開我的頭發将我拉出懷裡,低頭摸了摸我的頭,“為師該回去,這位便是七皇子東方焾,日後要乖乖聽七皇子的話。
”
“徒兒明白,”我不舍的拉住師父的衣角,仰着頭,“師父常來看我好嗎?
”
“好,為師每隔三天來看你一次。
不要調皮,不然以後師父天天罰你抄寫卷冊。
”
“不會調皮的。
”不想讓師父這樣擔憂,也不想師父故意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七皇子手中,我故意吐了吐舌頭惹得師父淡笑着眯了眯眼。
不知道七皇子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邊,他拉起我的手向着師父保證:“寒先生放心,我東方焾保證護得他平安長大。
”
“有勞七皇子了。
”
“這是焾應該做的。
”
“草民就告辭了。
”師父拱了拱手,叫上揚師伯一同頭也不回的走了。
被七皇子拉着,我站在原地看着師父和揚師伯的背影,師父走的不快。
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凄涼之感,鼻子發酸眼睛發漲。
離開二十一世紀後的七年我與寂寞相伴,那時已經習慣了,三年前我認識師父,他的守護我也習慣了,如今分别就如同他從我的世界消失了一般的痛。
失去的感覺比十年前南城古墓那一次還強烈。
直到師父的身影消失我被七皇子抱起來,聽到他的聲音才回過神。
隻感覺臉上一冷,我動了動眼珠一看,正是七皇子在我臉上拭着淚水。
他點了點我的鼻子,笑着開口:“怎麼哭了呢?
寒先生就讓你那麼粘啊?
我又不吃人,怕什麼?
這麼喜歡寒先生那樣的冰塊啊?
”
本來還想哭的我瞬間就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七皇子,為什麼我突然覺得畫風不太對呢?
這是抽風的節奏嗎?
就在剛才,雖然是風度翩翩的皇家殿下形象,但也是全身上下充滿了算計!
而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
這樣一副鄰家大哥哥的形象又是鬧哪樣?
我疑惑,是不是冬天來了呢?
我好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了?
我臉上有東西嗎?
幹嘛這樣看着我?
”見我這樣直直的看着他,他不解的問。
我真的無語了,這畫風變的,我真心不明白是七皇子抽風了還是我抽風了。
幹脆不管了,直接将臉埋到他懷裡,我表示我什麼也不知道,雖然好想笑,好想噴這個七皇子一臉。
而他卻間接的理解成了……
“不用害怕,我又不吃人,餓了嗎?
我叫安富給你準備吃的。
寒先生很忙吧,走,我教你識字去。
”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害怕了?
我可以不學嗎?
大哥?
抽風不帶你這樣的吧?
可惜我也不能說什麼,就這樣被七皇子抱到了他寝殿後面的書房去了。
書房收拾的很幹淨,不染一塵,書籍不多,也就百來冊,但是卻都是非常深刻的古籍。
七皇子将我放在榻椅上,他就坐在我的旁邊捏着我的右手,一筆一畫的在宣紙上寫了一個“白”字,繼續寫着“忘”字。
本來應該是很溫馨的氣氛,可是我卻完全适應不了,于是非常不搭調的冒出一句:“我會寫字。
”
七皇子握着我的手一頓,繼續寫着還未寫完的字,沒有絲毫的怒氣,他說:“原來寒先生還教你寫字啊,想不到他真是一個有心的人。
”
“不是師父教的。
”當然不是師父教的了,平時師父隻是照顧我的起居,順便點點武藝,這些文人的東西都是琴玉樓的公子小姐交給我的,不過師父雖然不教我但會考核我。
“這倒也是,”他放下筆,拿起那張紙吹了吹,隻見剛才還是濕濕的墨汁瞬間就幹了,“你也知道了,我叫東方焾,以後就叫我東方大哥吧。
”
“啊!
”我張大了嘴巴誇張的看着七皇子,我有些完全跟不上這個人的節奏,“東東……東方——大哥?
”
“嗯,對。
”他點點頭,笑的很滿意,“真是一個可愛的家夥,難怪寒先生對你這麼疼愛。
”
撇撇嘴無語的看着眼前的七皇子,他已經完全颠倒了我最開始對他的認識。
側了側腦袋,用十歲孩子的小手撐着下巴細細的觀察着他,最後什麼異常也沒有看出來。
七皇子哈哈大笑,也許是被我的樣子逗笑了。
這時那個公公安富端着點心走了進來,放在案桌上就低着頭退了出去。
七皇子用他修長的手指撚起一塊糕點放到我嘴邊,用哄奶娃娃般的語氣對着我道:“嘗嘗,皇宮的桂花糕很好吃的。
來張嘴,啊——”
眨了眨眼,我看了看這塊懸在嘴邊的桂花糕又看了看七皇子,隻覺得臉頰微微發燙。
其實我已經是二十七八的大男人了幹嘛這樣哄我。
又眨了眨眼,撇開頭不吃。
隻聽七皇子悶笑一聲,手一轉就将那塊桂花糕送進了他自己的嘴裡,含着桂花糕含糊不清的說:“你真有趣,簡直就是一個活寶。
”
我一聲不吭的拿起一塊桂花糕同樣送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問出了一直疑惑的又似乎必須知道的問題:“那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
他沒有太大的反應,吞着含在嘴裡的桂花糕擡眼随意的看了我一眼。
不論他對我怎麼樣,可是人家始終是皇子,這裡是東齊,是他的地方,我也還是要怕他三分敬他七分。
也不知道他看我那一眼是什麼意思,是否生氣了。
三七二十一,保命為上,我擺出可憐兮兮的樣子看着他:“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對我好是、是……其實你不用……”
“或許是因為寂寞吧。
”
沒有想到他會回答,突然冒出來的答案卡得我剩下的話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差點就嗆着了。
這句話我能說我聽不太明白嗎?
“你很聰明,從看見你第一眼我就這樣認為。
”他又恢複到與師父見面的樣子,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似乎多情又似乎無情,他開口說這話,語氣也幽幽的,好像說的是與他無關的事一般,“對你很好嗎?
我不覺得。
大概聽說以後要一起住在這祁亞殿就不知不覺的想要親近。
我可不可以這樣想呢?
你是我的第一個家人吧。
”
我不知道自己是觸碰到了七皇子心上的哪一根弦,讓他把這些告訴我,可是我确實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孤獨。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隻能靜靜的聽着,不去打斷。
“哈哈,你這小鬼,說了也不懂。
知道我為什麼叫東方焾嗎?
”
“為什麼?
”幾乎下意識的問出來,這個名字還有故事嗎?
“東方氏乃是東齊國姓,焾與念相通,代表思念與挂念。
這是我母親告訴我的,我名字代表的意義。
不過可惜,母妃沒有說清楚,到底是我挂念别人還是别人挂念我。
”
“自打我出生便與母妃分離,被放養于這祁亞殿,由安富公公親自照料,我與母妃見面甚少,與父皇更是屈指可數。
于我而言,安富公公待我更甚親人。
”
“我自小博覽群書,更知皇家之險,深知君王之道。
自古新帝登位親王絕,公主逃不過外嫁外配,皇子逃不過一死,不成君便成罪。
”
“所以七皇子……你——想當東齊皇帝嗎?
”除了這句話我想不到還能問什麼了,雖然它足夠讓我掉一百次腦袋了。
“想啊!
想活着……”他回答的很快,不過表情很糾結,神情更是猶豫,“也不想,因為寂寞……”
如果這叫寂寞……我看着他慢慢的開口:“我出生白帝朝,剛生下來白皇帝殺了我的母親,我被扔進了冷宮清心齋,一個人與冷宮的一個娘娘相依為命,一待就是七年。
這七年終日困于冷宮不得出入。
我沒有名字,名字是那位娘娘取的,叫白忘,她希望白帝朝能夠忘記我給我一條生路,也希望我忘記仇恨好好活着。
後來師父帶走了我,我遇到了第一個真正會關心我的人……”
“白忘,東方焾,呵呵……有意思。
小白以後要是忘了,我就幫你記住了。
”
“你遺忘,我挂念。
”
我動了動嘴沒有說什麼,心裡有點亂亂的。
不過!
小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沒事亂叫什麼?
知不知道二十一世紀小白是什麼意思!
氣氛突然尴尬了起來,我和七皇子都不再開口說話了,他拿起桂花糕一塊一塊的放進嘴裡,我則是坐在旁邊默默地看着他。
“啪咔!
”
陶瓷碎掉的聲音突然從相隔一面牆的寝殿傳了過來,聲音非常的大,震得人心裡顫了顫。
聽到聲音我猛然站起身警惕的看着那面牆,仿佛要看透這面牆一樣,我有些神經質的質問:“什麼聲音?
!
”
“大概是老鼠吧。
沒事的,我房裡經常有老鼠絆碎瓷瓶物器,沒什麼大不了的,難道你還以為有刺客不成?
”七皇子停下正要送進口裡的桂花糕把玩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替剛才的聲音做出了解釋。
老鼠?
我歪了歪頭看着七皇子,對于他的話不可置信。
和師父一起來祁亞殿時我已經查看了這裡的風水,此處聚陰背陽,一個不起眼的動向對于别人也許沒什麼在意的,但是對于我而言不能這樣粗心。
祁亞殿風水極差,這個七皇子也病殃殃的,不會有這麼多巧合。
我越想越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很多東西都被這個七皇子忽略了。
心中一沉,此刻我和七皇子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那些潛在的東西一定要拔除!
不顧七皇子是不是會同意,我起身就出了書房朝着寝殿跑了進去。
寝宮裡安靜的能聽到我的呼吸聲,我現在在殿裡的正中央四處張望,尋找着剛才在書房聽到的聲源,然而我看了三圈也沒有看到什麼東西被打碎。
目光一轉落到那簾子後面,吸了吸口氣慢慢的靠近。
撈開簾子就看到簾子後面的躺椅旁邊有一堆碎掉的瓷片,似乎是從躺椅的椅手上掉下來的。
可惜有些不對,我蹲下仔細的觀察。
脖子癢癢的,有呼吸的聲音,還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注視感……我一驚立刻回頭,腳下不小心一歪就向後跌去,正是那一堆碎瓷片!
腰上一緊,被帶進一個懷抱中,頭頂上響起一個略帶溫柔的聲音:“疑神疑鬼的幹什麼呢?
不就是碎了一個茶杯嗎?
這是我方才放在躺椅邊的,忘了叫安富收起來了,莫約被老鼠弄下來的吧。
你這一跤摔下去大概半個月就起不來了。
”
“不是!
”我從他懷裡掙紮出來轉身蹲下,繼續看着那一堆碎瓷片。
碎了就是碎了,沒有什麼蹊跷啊?
這還要是一不小心就被劃出皿了。
可是……感覺好像就是有點不對勁唉,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對,這又不是現代,總不能把這些東西放到保險袋拿去化驗吧?
看這碎的……
也不能從那堆東西裡看出來什麼,我起身又朝着寝殿的四處擺設打量,這屋裡倒是沒有什麼不對的,而且擺設還很講究,格局應該是經過專業的風水師來看過的。
這就讓我更加疑惑了,既然屋裡的擺放不僅沒有觸犯風水的禁忌還極好的利用了風水,那為什麼屋外種竹養陰和祁亞殿的朝向聚陰,這都是大忌啊!
風水師是故意的還是有毛病啊?
我甚至在想風水師為什麼不在西北角東南角開兩道外鬼門内鬼門,反正都是聚陰養陰之地了,幹脆再狠點好了,把鬼門關請在家裡得了。
看了好半天也沒有異常,隻是這麼一個疑問一直在心中散不去,不知道是誰把祁亞殿建成這個樣子的。
最後我停在寝殿唯一的一盆植物跟前,伸手彈了彈這奇怪的花,把掙紮了好久的問題問了出來,雖然知道一個十歲的孩子不應該說這些事的,可我還是問了:“七——七皇子知道這祁亞殿是誰張羅修建的嗎?
”
“怎麼?
有什麼問題嗎?
”他走了過來,摘下一朵植物上的紫藍色的花放到我的手中,“這叫披星草,産自于東齊西方,其花形似星辰,花色紫蘭,拇指大小,故取名披星草。
”
不知道七皇子這算不算是轉移話題,但是我可不能因此放着不管。
我說:“七皇子知道風水嗎?
”
“風水?
”他反問了一句,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就是看宅子看墳地的一類人。
”
“你知道風水?
陰陽走使吧,又叫陰陽先生的一類人。
我知道,不過……”他頓了頓,不容置疑的問,“你小小年紀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
”
“啊,知道一點點。
”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石,将七皇子錯開的話題又擺正,“七皇子可知道祁亞殿風水極其不好,養陰不說還聚陰。
”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讓我心裡發毛。
等到笑夠了他才不冷不熱的說,“看來我不僅是撿到活寶了,還撿到了寶貝呢!
寒狐不簡單,寒狐的東西絕世,寒狐的愛徒更是世間一奇啊!
”
聽到他的感歎我的臉色也變了,我什麼時候忘了他是皇子,一個真真正正的皇子,一個滿是算計充滿心機的皇子。
隻覺得手腳瞬間冰冷,我故作鎮定的道:“七皇子不會不知道祁亞殿風水有問題吧?
”
他哈哈聲不斷,但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并且沒有半點隐瞞的意思:“是,我知道祁亞殿風水有問題。
祁亞殿朝向和祁亞殿的竹林都有問題,但是——這一切都不是問題,竹林之外有八塊石頭,它們都被國師擺成了八卦陣,八卦陣有震陰驅邪的作用。
所以祁亞殿的風水你根本就不用擔心。
這祁亞殿可沒有鬼。
”
祁亞殿沒鬼?
我有些懊惱的摸了摸脖子上的皿玉,心想,自己終究是一個外行,憑着從銀子那裡知道的皮毛來這裡瞎顯擺什麼啊!
什麼都不懂,要是銀子在的話一定一眼就看出一個理所當然來,哪像我啊!
“放心吧,我在這祁亞殿住了十七年了,從來沒有遇到什麼鬼怪。
做了什麼虧心事這麼怕鬼啊?
”
“我才不怕鬼!
”擡起頭看着他那雙戲谑的眼睛,“隻是我……”
“隻是什麼?
”
咬緊嘴唇靜靜看着他不再說話。
他眉頭一挑,明了一笑:“隻是你還沒見過?
”
我突然覺得心裡隐隐作痛,七皇子如沐春風的笑容與記憶裡那張臉重合了。
那個人從來不會笑的這樣随意爽朗,他的笑甚至從來不會出聲,最過也就噗嗤一聲。
那人笑起來時總是冷漠的臉上嘴角輕輕挑起,眼睛輕輕半眯起,神情中夾雜戲谑和縱容。
更多的時候他會沒有一點表情的看着你,連視線都好像是冰冷的,聲音更是沒有半分起伏。
那個人從來不屑于陰謀詭計,他靠的是絕對實力,在他面前一切陰謀陷阱不過都是跳梁小醜罷了。
我不動聲色的看着笑着的七皇子,他和那個人真的一點也不像,完全不同的氣息。
而我想對七皇子說: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