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時候,我仿佛聽見了争吵的聲音。
我被這聲音攪得不得安甯,勉強睜開眼看去。
“兮兮!
”我聽見陸念婷驚喜的聲音,緊接着她就撲倒窗前,緊張地看着我,“有沒有哪兒覺得不舒服?
醫生說你發燒了,剛打了退燒針,等會兒還得吊水。
”
“我沒事。
”
剛一開口,嘶啞的聲音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兮兮,來,先喝點水。
”陸念婷趕緊給我遞了一杯水。
喝了一杯水,我這才覺得好受些,被陸念婷扶着起身靠着後背坐着,我左右看了看,卻隻有她一個人。
“兮兮,我哥他人挺好的,隻是說話有些偏激。
”陸念婷歉意地看着我。
我頓了頓,啞着聲音問:“是真的嗎?
”
“什麼?
”
“我爺爺……還有我和他,未婚妻……”我喃喃地問。
陸念婷眼中歉意更深:“本來這件事準備晚點再跟你說,可是沒想到你居然和那隻男鬼結了婚。
幸好,我們查了,民政局的系統并沒有你們的名字,還有陰司府的陰緣簿上也沒有。
兮兮,我知道你難受,可作為姐妹,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早點從這段感情抽身。
”
陸念婷的話無疑又在我皿淋淋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冷氣不斷在我的兇腔蹿着,哪怕是在空調開着的病房裡,卻仍然覺得體内寒意遍布而生。
心一陣一陣抽着,我扯了下嘴角:“我知道的。
”
陸念婷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是護士敲門進來,手裡提着三個瓶子。
等吊完水,我堅持出院,陸念婷拗不過我,隻好打了電話讓陸念景開車來接。
我瞥了一眼陸念景,什麼話也沒有說。
就在我默默收拾東西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
我一看,顯示的是裴炀。
手中的動作頓住了。
陸念婷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恨恨道:“别接了,有肉身又怎樣,他得意不久的,我們已經在想辦法了收服他了。
”
我突然看向她:“你說什麼?
!
”
陸念婷察覺自己說錯了話,臉色閃過一抹尴尬。
“你們為什麼要收他?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不覺上揚。
陸念婷似乎被我抓痛了,忍不住道:“你怎麼還緊張他啊,難道你不想和他劃清界限嗎?
别忘了,從頭到尾他都在騙你!
”
他在騙你!
這句話如同驚雷,猛地在我腦海中炸開。
我觸電般縮回了手,心上被敲響了警鐘。
似乎一開始,我想的就是和裴炀劃清界限,可後來卻不知不覺沉迷在裴炀的溫柔攻勢當中,甚至連自己的初衷都忘了。
是啊,他是鬼,我是人,我們又怎麼可能永遠在一起呢?
我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那你們,打算怎麼對付他?
”
“其實,兮兮,我們需要你的配合……”陸念婷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說。
我的心一陣一陣抽着疼。
短短幾天,我的生活就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仿佛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是不是隻要離開了裴炀,我的生活又會回到從前,我還是那個什麼膽小怕事,在為生存而奮鬥的葉兮?
如果真能這樣,也好。
我閉上了眼睛,用一個連我自己都陌生的聲音答應下來。
“好。
”
……
見到裴炀的時候,裴炀依舊是意氣風發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受了重傷。
他一見我,臉色微沉:“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
“之前耽誤了不少課程,這幾天熬夜,不小心感冒了。
”說着,我打了個噴嚏,雖然打了針,但還是有些發燒的。
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臉色更沉了:“一個考試而已,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這麼照顧自己的?
”
換做是以前,聽他這麼說,我肯定會感覺到竊喜,可是現在再聽見他強勢的話語時,似乎連關心都蒙上了一層面紗,變得别有用心。
我連忙拉着他,轉移了話題:“你這些天都去哪兒了,說話不算數,明明說過隻要幾天的。
”
“出了些意外。
”裴炀說摸摸我的臉,“我聽子麟說,你寒假想去實習?
”
我點點頭:“不過,我想先回家一趟,看看奶奶。
”
“寒假不去實習也罷,你好好在家研究《陰陽鬼典》吧。
”裴炀說。
我嘴唇動了動,道:“好。
”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驚訝我答應得這麼爽快。
我害怕被裴炀發現我的心思,連忙避開了他的目光:“我正好有地方問你,這書上我好多都看不懂。
”
可是裴炀卻捧起我的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
“我哪有?
”心咯噔一跳,我脫口反駁道。
裴炀的眸子微微眯起,閃過一抹精光:“兮兮,你不擅長撒謊。
”
我一時語塞,最後垂下眼簾,低聲道:“我隻是擔心,王秀秀沒死,她那麼恨我……”
“不成氣候罷了。
”裴炀冷笑一聲。
“我知道,你回來了,我就放心了。
”我勉強一笑,“我頭暈,想睡會兒。
”
裴炀看了看我,手一伸,讓我靠着他的肩膀。
我感受着他身體冰涼的溫度,内心一片冷。
過了兩天,收拾妥當以後,裴炀就帶我回老家。
托培養的福,我不僅體驗了人生第一次飛機,坐的還是頭等艙,回到家裡的時候,更是沒有我意料之中的風塵仆仆,反而整潔如初。
“這裡每隔兩個星期就會有專人來打掃,逢年過年,你奶奶的墓都會有人去祭奠。
”裴炀淡然道。
心一動,我一笑:“謝謝。
”
“為夫不喜歡口頭上的謝。
”裴炀挑了挑眉,說。
即使現在,我還是忍不住為裴炀的一句話而臉紅。
我沒有說話,隻是道:“你可以吃東西嗎,我給你做飯好不好?
”
裴炀邪魅一笑:“正好,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裴炀能吃能喝,如果不是感覺不到他的心跳,我甚至會覺得他是正常人。
隻是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我心情就很沉重,将顫抖的手指藏在袖子裡。
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究竟是不是對的,可是我似乎已經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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