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孔英子會表現得怎麼樣。
”

　　終于到了最後一個人，孔英子上場。
與前兩人相比，她很有幾分鎮定。
上台的時候還記得撩了撩頭發，很有幾分妩媚後，方才找dj要音樂。

　　易芙還是倚在欄杆上，好像看到，這女人擡頭看了她一眼。

　　啧。

　　易芙眉毛都沒動一下，沒什麼感情的眸子在她這瞟過，随後淡淡地停着，直等着她先轉過去。

　　一高一下的對峙。

　　孔英子咬了咬牙。
早就準備好的詞在肚裡翻滾，最後看了一眼台上，她嘴角勾出一抹馬上就要得償所願的期待笑意。

　　“讨厭的人在讨好不讨厭的人，喜歡的人在喜歡不喜歡的人，

　　這就是這麼弄虛作假的世界，迷幻人眼的妖精正肆意欺騙。
”

　　孔英子站在舞台上，說着之前沒有說過的歌詞。
rs的衆人微微有點詫異，但一想，她是純rapper路線，有備用詞也就不奇怪了。

　　“長了不漂亮的臉就去換張臉，唱不了歌就随意跳跳舞。
”

　　孔英子微微低頭，拿手指在臉上點了點，又伸手把領口扯開一些――她今天穿的是夾克，裡面隻穿了件領子有點低的t恤。
這樣一拉，雖然沒把肉顯出來，但一片白還是惹得下面一陣狼嚎。

　　“反正讨人喜歡的技巧多得是，隻有男人喜歡，付出代價，你就得到滿足。
”

　　她很滿意的樣子，眼眉朝台下一挑。
妩媚的表情是孔英子做慣了的，沒有鏡子比照，她也知道自己什麼模樣最好看。
孔英子又伸手，順着大腿撫摸到膝蓋，腰身下彎，露出一條伸手可以勾抹下去的線。

　　“這個詞......”看台上的選手們微微有些尴尬。
孔英子之前比賽說的詞都比較中規中矩，沒有把主要論點踩在這種界限上。

　　像這樣撩衣領的動作，他們也沒見過她做。
難道是...在地下，所以放開了許多？

　　衆人心中想着，耳邊還是孔英子流利的rap。
作為vocal的他們聽不出細節好壞，隻覺得她說得流利，不打哽。
但比起之前的李承協和崔敏龍，同是流利......

　　“好像，實力方面還是敏龍和李承協xi好一點。
”

　　旁邊有選手低聲說，但還是很謹慎：“但詞很流利就是了。
”

　　李時煥小心地往台下的孔英子看了一眼，再把目光移向正熱火朝天，不知道是因為歌詞而跳起來，還是被她的動作而煽動的觀衆。

　　他再扭頭，看身側的易芙，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不知道為什麼，他隐隐覺得有一些不對。

　　易芙此時還是把手按在欄杆上，食指輕輕扣在上面。
她把重心放在右腳，身體向這邊側着。
明明沒站直，但并不顯得慵懶。

　　仿佛察覺到了李時煥的目光，她輕輕轉過臉來。

　　李時煥剛要說話――雖然壓根沒想好要說什麼，孔英子的rap加重了咬字，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裡。

　　“站在高台穿身白衣然後端着清高，

　　實際污泥滿身不過隻有我才看到。
”

　　孔英子換了一個flow。
語速比之前稍慢，但重音更加明顯。
這次，她伸手直接指向了二樓看台，眼睛也直直地盯着上面，表情做出倔強的樣子。

　　台上的衆人，及台側的aomg等人俱是愣住。

　　“撕開表皮露出裡面的稻草，

　　你底牌又在哪裡？
”

　　易芙按在欄杆上的手微微一定。

　　光束也直直朝那邊打了過去。
被她手指着的二層看台，隻有一個人穿着白色的大衣。
并且就站在欄杆邊，再顯眼不過。

　　“這是......”

　　在舞台一側站着的李承協手心攥了起來。
旁邊，一個dj在哈哈大笑，拍着手：“哎呀，有好戲看了。
”

　　場下響起疑惑的竊竊私語，伴随着變大的，唯恐天下不亂的起哄聲。
孔英子停了rap，兇口一起一伏地在喘氣。
剛才高速rap她有些承受不住，她水平也就這裡了。

　　不過，也夠用了。

　　孔英子站在台上，仰頭看着那個她一直想要碾過去的人。
臉上帶着蠢蠢欲動，已經不能掩飾的惡意和痛快。

　　在這裡還要穿這麼顯眼的白色衣服，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讨厭啊，易芙。

　　很多畫面在孔英子眼前浮現出來。
被師兄們平輩對待，後輩的練習生又人人尊重她，就算她付出了代價走了後門......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看一下你挫敗的表情，沒想到...你最後都要硬撐！

　　憑什麼，憑什麼你可以這麼硬氣？
！
明明你不過是個外來者，沒有任何後台的人，明明是我更厲.害.不是嗎？
！

　　憑什麼你就可以出道，我就要去cube，再過着那樣讓人作嘔又不得不忍受的生活；憑什麼你現在解約了，還要來這個節目......

　　想借這個機會重新翻身？
别做夢了！

　　“是被子被人睡了再扔到地下，

　　是勞役用過之後就沒有意義。
”

　　孔英子慢慢地笑了起來。
仰頭看着二層高台的人，現在，就讓我把你拉下來！

　　“變得再光鮮回來不過是回鍋肉，

　　已經是過去式，别再浪費位置。

　　滾吧。
”

　　“哇喔！
！
！
”

　　場下的觀衆們如同打了雞皿似的高舉着手歡呼出聲。
這裡可是地下，以瘋狂來醒醉，以攻擊和撕逼來作甜點的地下。
不管孔英子說的技巧如何，他們隻知道，有好戲看了！

　　d的眼裡騰起了明顯的怒意。
孔英子這樣做，于公于私都太不講道義。

　　于公，這是地下舞台，但這也是rs選秀中錄制的一環。
不要求你一定要做出和氣，但最起碼你不能在這公開場合引戰吧？
！

　　于私，她在背後對易芙做的那些小動作，還不夠嗎？
！

　　d對這事是沒有多大想法的。
他情商很高，“以人脈入股aomg”這句坊間傳聞，并不隻是笑談而已。
對地上地下這些彎彎繞繞，他清楚得很。

　　換一個rapper來做這個評委，赴了那位樸理事的局――比如樸宰範，估計分分鐘能在席上黑臉。

　　但孔英子這次，過分了。

　　在他身側，前一秒因為見偶像而感到幸福的崔敏龍漲紅了臉：“她怎麼可以這樣！
易芙xi不是rapper，rapper是不可以diss非rapper的人的！
”

　　見aomg的三人都沒說話，他有點慌張。
少年心裡還有着正義，雖然與易芙沒有交情，他還是下意識為她尋求公正：“怎麼辦...易芙，她不是rapper啊！
”

　　“你說她叫易芙？
”

　　crush身側，今晚一直在夢遊狀态的dean突然像夢醒了似的，看向崔敏龍。

　　奇怪的是，他說的“易芙”的音與崔敏龍說的略有不同。
很像崔敏龍聽易芙自我介紹時說的那樣，比較正的腔調。

　　“......是啊。
”崔敏龍答道，看着aomg幾人，表情有些焦急。

　　crush有點奇怪地看了好友一眼。
發現這家夥現在把微眯着的眼皮都睜開了，打了個哈欠，往前站了站。

　　“你認識？
”

　　“不認識。
”dean回答：“不過，如果是那個易芙的話......”

　　他笑了笑，聲音淹沒在台下觀衆的呐喊聲裡。
他們之所以叫得如此狂熱，是因為剛才djpumkin上去問了孔英子一句――

　　“你diss的人叫什麼名字？
”

　　“易芙。
”

　　塗着紅色指甲的手正正指向二層高台。
那上面，小菜鳥們表情各異，或憤憤，或擔憂，俱是陰沉着臉，挂着難堪之色。

　　“易芙......”

　　李時煥咬咬牙，小小邁了一步，站在她身側。
本來想問“你要怎麼辦”，甚至在一瞬間，他有了想說“你快跑，我擋着你”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但最終說出口，隻變成了――

　　“隊長。
”

　　易芙聽到了。
輕輕轉過臉去，手指還搭在欄杆上：“嗯？
”

　　她還戴着口罩，隻露了一雙眼。
此刻這雙李時煥所熟悉的杏仁眼正微微像上彎着，很愉悅的樣子。
但仔細看，眸光裡又含着幾分冷意。

　　李時煥眼睛動了動。
其實他并不能很清楚看到易芙的表情，因為現在追光燈直直打到這裡，易芙回身，正背着光看他。

　　說是看她表情，不如說看着她身上因為打光而更顯白色的衣服。
但李時煥又肯定自己在易芙眼裡看到了那些情緒，隻是，究竟是喜悅多一些，還是冷意更多一點......他覺得自己眼睛有點花，沒看清。

　　“易芙！
易芙！
易芙！
”

　　台下，觀衆們已經為恐不亂地喊起了她的名字。
李時煥的緊張感又從脊背處帶着寒冒了出來。
嘴唇再讷讷地動了動，看着易芙慢悠悠地把臉又轉了回去。
以俯視的角度，輕飄飄地看了台下一圈。

　　他手裡一沉。
是易芙把她喝了大半的咖啡杯放到他手上。

　　“隊長......”他下意識叫當初的昵稱。

　　“我去去就來。
”

　　易芙一隻手揣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擡起，慢悠悠地把大衣扣子給解了，露出裡面的黑色毛衣和長褲馬丁靴。
剛才站得離她有一步遠的選手們，現在又擔憂地站了過來。

　　但易芙沒有拿對李時煥的态度看他們。
重新把手在兜裡，讓眼前的人自動讓一條道，她一步一步踩下去。

　　見她下來，台下激起了新一輪的口哨和呐喊聲。
就像用吼聲來催促鬥獸士上場，為之後的厮打和流皿預熱一般，那聲音簡直能沖破人的耳膜。

　　孔英子看着她一步步走下來。
易芙的步子非常穩，每一步都像是丈量好了似的，踏踏實實地踩下去。
背也挺得非常直。

　　明明是她提出戰鬥，沒有一絲準備的是易芙，但現在......心跳越發加速的，卻是她。

　　易芙終于走到了台上。
沒有同之前rapper那樣，翻身跳上台。
她走的是台階，到了台上，手還是插在兜裡，朝台下一點頭算是打招呼。

　　這樣的表情倒是下面的人所見多了的，虛張聲勢的，多是這般表現。
一時也有中指和噓聲響起。
易芙卻不以為意。

　　“噢...是很漂亮的rapper啊。
”身側的dj不褒不貶地說了一句，遞過一支麥。

　　“謝謝。
”

　　易芙接過：“不過，我不是rapper。
”

　　“不是rapper？
”dj有些詫異，看了孔英子一眼，正色道：“那麼，你可以拒絕挑戰。
”

　　“接受！
接受！
接受！
”

　　這麼大一場熱鬧怎麼可以以這樣的形式收場？
台下的人不依，一個個嚷了起來。

　　易芙伸手，把口罩摘了下來。
隻薄薄化了一層妝的臉在這裡顯得有些素淡，不過，地下隻看實力。
臉什麼的，也有個詞來形容――“花瓶”。

　　花瓶在地下從來是易碎品，不值錢。

　　“拒絕！
”舞台一側的小家夥喊，雖然正被樸宰範摟住脖子往後壓，他還是竭力喊出聲音：“你不是rapper，rapper是不可以diss非rapper的！
這不講道理！
”

　　易芙看了一眼他。
目光在aomg其他人臉上快速劃過。
在看到d陰沉着臉，朝她點點頭時，她一笑。

　　話筒還在嘴邊，她把臉轉了回去：“在地下，實力才是道理。
”

　　“這麼說是接受了？
”易芙這話有點對dj胃口。
重新看了她一眼，dj再次确認。

　　“是。
”

　　易芙看着孔英子。
從她上來起，她就再沒說一句話。

　　“那麼，戰前宣言？
”

　　本來沒這個程序。
地下rapper們diss起來都是各自把開場說了，怎麼狠怎麼惹人火氣怎麼來。
不過眼下這情況，dj還是加了這句。

　　易芙定定地看着孔英子。
後者臉上有點扭曲，拿起麥。

　　“公平地打一架吧。
”

　　啧。

　　台下有着嗤笑聲，毫不掩飾。
别鬧，你身為rapper向非rapper突然開啟diss戰，這場架，從一從開始就不公平好嗎？
！

　　“如你所願。
”

　　讓衆人停止笑聲的，是易芙一字一頓說出的話。
明明也是女生，聲音還沒有孔英子剛才那麼大，但由她口中說出來，卻讓人想到了刀劈開竹子那般幹脆的鋒利。

　　随即，她又一笑。
臉上的笑意明媚得完全不是該在這裡，這時，這境地笑出來的那樣。

　　易芙轉頭看向dj，命令道。

　　“給我一模一樣的bea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