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八十八章
此為【fangdao】彥恒懶洋洋的回道:“什麼辦法?
你倒是說與老夫聽聽。
”
他心中本不以為然,隻因想以玄門道法駕馭魔刀何等之難,縱然其天資高絕,可入道短短二十年,又能有什麼作為?
故而隻打算随口一聽,不曾覺得姬璇真當真能相出什麼辦法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姬璇真竟頗為慎重道:“此事幹系甚大,還請前輩立下法誓不可将其洩露。
”
彥恒聞言一怔,狐疑道:“你這小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
姬璇真卻堅持他先立誓才肯将法子說出,這魔刀真靈心中百爪撓心,委實好奇她究竟有何妙法,一面嘟嘟囔囔的抱怨,一面卻抵不過好奇,到底是立下了法誓。
此時,姬璇真取出一枚渾圓的寶珠,這寶珠内蘊無窮神妙,在她玉掌之中燦燦生光,令人移不開視線:“前輩可知此是何物?
”
彥恒失聲叫道:“莫非是那傳聞中的玄牝珠?
”
“确是此物,”姬璇真重新将那寶珠收起,淡然道:“我欲以此物為寄托,修煉出一具身外化身,隻消令那化身修習《陰神内藏經》,自然便可将陰煞刀運轉如意了。
”
她說的輕描淡寫,其中蘊含意味卻如夜半鳴鐘,将彥恒震的頭暈目眩;這魔刀真靈畢竟存在了數千年,見識自非尋常,隻從這句話中便推測出了背後真意,隻是猶且不敢确信,震驚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大衍宗的主意?
”
倘若隻是姬璇真自家主意,那無非是她想道魔雙修,多些神通手段而已;可若是大衍宗的主意,則其所圖必然不小,很可能是為了那道統之争而在魔門布下的一道暗手。
這兩者之間着實天差地别,就是彥恒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窺見到其中謀劃,也不由悚然而驚。
此刻他已全然明白,為何姬璇真在說出此法之前,一定要他立下誓言。
姬璇真曉得他既有此問,其實心中已有了明悟,隻是此事太過驚人,下意識的不敢确信而已。
她陡然笑了起來。
平日裡,她那秋水般的明眸會讓人想起迤逦春風,淡煙垂柳,山色掩映下清澄明淨的湖泊;可此刻這笑容中卻透出了無邊森寒之意,以及雲端之上,俯視衆生的傲然:
“我與宗門本為一體,此中實在無有區分的必要。
”
彥恒再一聯想她的身世,隻怕此女剛一出生,大衍宗便已經開始布局,如此謀劃,便是他曆經魔門千載沉浮,也不禁感歎道:“大衍宗果然是好算計!
隻怕此次道統相争,又是玄門占得上風了。
”
姬璇真卻并未像他想的這般簡單,魔道雖然不知玄門的具體謀劃,但以此輩心性,必然也做了不少布置,隻看雙方何者手段更為高超罷了。
隻是此番博弈牽一發而動全身,任何微小的疏漏都可能會導緻全盤失敗,為今之計,卻是要在棋盤上落下更多暗子,如此方可占據優勢。
彥恒大略了解之後,并未拒絕姬璇真以魔道化身馭使陰煞刀的想法。
隻因他如今和姬璇真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他雖是真靈一流也懂得趨利避害,隻問道:“那你何時可以煉出化身?
”
“此刻雖然也可分出化身,卻會受修為所限,當不得大用。
”姬璇真略一思量,“最佳時機,便是破丹成嬰之際了。
”
以她的天資,百年之内必然可修成元嬰,到時便是那化身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她既已将此事說清,便不欲在此停留,喚上素涵煙往西而去。
日月輪轉,時光飛逝,轉眼已是過去了六年有餘,姬璇真自忖在外遊曆的這六年中,自家頗有所得,此刻也是該回返山門的時候了,故而駕起雲光,向宗門所在的東南方遁去。
在連續飛遁了月餘之後,她尋了途中一處靈氣充足之地,打坐恢複一路上所耗費的法力。
正待功行完畢,打算繼續趕路的時候,一道靈光忽而向她飛來,待其離得近了,便能看清這靈光原是一隻長約寸許,羽毛鮮豔的翠鳥。
這翠鳥卻并非活物,而是宗門之中用來傳訊的靈符,若是門中弟子遇到危險,便可放出這道靈符求救,其自然會尋到距離最近的大衍宗門人。
姬璇真皓腕一擡,将翠鳥收入掌中,這鳥兒啁啾鳴叫,一道神意便傳入了她識海之中。
既然是門中弟子遇險,身為親傳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便藉翠鳥傳遞神意往其指引之地而去。
此時雲斷山中,秦紹陽正與一衆弟子捕殺妖獸。
大衍宗内自有規矩,内外門弟子除了各自份例之外,若是想額外獲取丹藥法器等外物,就需完成執事院的任務,為宗門立功方可。
唯有親傳弟子才能例外,此輩隻需自行修持,原本份例就十分豐厚,又有師長不時賜下,再加上源源不斷的門内供奉,可以說親傳從不曾有外物之缺。
隻是相對的,倘若宗門遭劫,自然也就需要此輩挺身而出。
秦紹陽自從數年前大比入得内門,又拜在肅武長老座下,修煉資源自是比從前充裕不少,又兼有極惡老祖的指點,故而此人功行也是突飛猛進,如今也有了築基中期的修為。
此次雲斷山之行,便是其接下了尋找瑤草的任務,與一衆弟子共同來此。
這一行十餘人中,隻有秦紹陽并另外兩人是内門弟子,其他皆屬外門,而三名内門中又以他修為最高,所以其隐為此行之首,一路上衆人都聽從他的安排。
此行衆人在雲斷山中徘徊數日,本已尋到瑤草,正欲折返山門,無意中卻發現了一種異蟲的蹤迹。
此蟲名為“附息蟲”,本身并無特異之處,但其依附元朱丹的靈氣而活,吐出的涎水又可反哺元朱丹,是為一對相生相益之物。
而元朱丹對練氣築基兩境的修士大有好處,服之可省三五年苦修之功,衆人發現附息蟲之後,商議一番,均決定要追蹤此蟲去尋那元朱丹。
諸人跟随附息蟲一路而來,卻到了一處隐蔽的山洞,四周藤蔓層生,形成了一處天然屏障,将洞口掩蓋了大半,若非有附息蟲在前引路,常人絕難尋到此處。
洞口布有一層簡陋的陣法,似是許久之前曾有人在此,為了抵禦野獸所為。
隻是此陣雖不複雜,這一行人中也少有懂得陣道之人,一時卻是犯了難。
這時一名常姓弟子卻是一笑,自信道:“衆位師兄無需煩惱,且看小弟的手段。
”
原來此人平素便喜愛鑽研一些奇門技巧,此次雲斷山之行身上也攜帶了不少法器,其中就有一塊“星羅盤”,可辨方位,有此物在手便不虞迷失方位了。
衆人皆是稱善,催促常姓弟子以星羅盤破除陣法,極惡老祖卻在秦紹陽識海中言道:“此處卻似有些古怪,恐怕不像你等想的這麼簡單。
”
他昔年隻差一步便可成就陽神,見識遠勝這些尋常弟子,秦紹陽初聞此言也是一陣猶豫,隻是轉而又想:“這雲斷山最有價值的恐怕就是這元朱丹了,隻是此物隻對練氣和築基修士有用,縱然有人觊觎,我也可應付。
”
再加上元朱丹對他确實十分重要,可增進修為,一番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入内一探。
那常姓弟子拿出星羅盤擺弄起來,片刻之後驚喜道:“成了!
此處陣法已破,我等可去尋那元朱丹了。
”
衆人依次入得洞口,起初洞内極為狹窄,隻能容兩人并行,光線也十分昏暗,地上一灘灘的水窪散發出潮濕之氣,不時還會踩到地上的苔藓。
單玉容也在這一行人中。
她見此處潮濕昏暗,本就有些害怕,故而身子緊貼着秦紹陽,面上露出幾分瑟縮;走至一處轉折時,忽而傳來嗡嗡的破空之聲,在空曠的洞内愈發顯得詭谲陰森。
她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撲到秦紹陽懷中,瑟瑟發抖起來。
秦紹陽溫香軟玉抱了滿懷,柔聲安慰道:“容妹勿怕,不過是一些蝙蝠罷了。
”
二人此番情狀,其餘諸人都尴尬的撇過頭去。
又前行了百餘步,山洞陡然寬敞起來,四周之景也與先前大為不同。
常姓弟子原本在前方引路,誰知一步踏下,不知踩到了什麼事物,周圍場景突變,他心生不妙,大喝道:“衆位同門,此地大不簡單,竟然有禁制存在,方才我等無意之中已是觸動了禁制,還請速退!
”
然而即便他很快反應過來,也還是遲了一步,周身陰風頓起,依稀可聞凄厲尖嘯,面前空間經曆了一陣奇異的波紋狀抖動,突然憑空出現了三名身穿黑衣,面目枯瘦的道人。
這三人目光肆無忌憚的掃過秦紹陽一行,當中一人嘿嘿怪笑道:“兩位師弟,正好可用這些人的皿肉飼養我們那法器。
”
聽得此言,衆人勃然色變,單玉容忍不住驚呼出聲:“竟然是魔修!
”
左近那魔修沖她露出了一個兇光閃爍的獰笑:“這小娘皮細皮嫩肉的,喂給我那法器倒是正好。
”
單玉容駭的花容失色,不由緊緊攥住秦紹陽衣襟,嬌軀瑟瑟發抖。
秦紹陽已暗掐了一個法訣,準備出手,他觀對面三人也隻是築基後期修為,自己這方雖然隻有兩人是築基中期,其餘都是練氣,但人多勢衆,未嘗不能一拼。
恰在此時,洞内傳來一聲嬌笑:“這次竟是引到了大衍宗的魚兒麼?
”
喻君澤明知以萬潛師叔對小師妹的重視,她手裡定然缺不了法寶,隻是免不了還要操心幾分,又命殿内童子取來丹陽院新近煉制的各色靈藥交予姬璇真,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姬璇真忽而想起一事,問道:“師兄結嬰至今已有數十載,便不曾想過收幾個親傳弟子嗎?
”
她這話也是有緣由的,通常來說,門内弟子隻要到了金丹境界,便有資格收徒傳道,喻君澤如今已然成嬰許久,卻隻收了幾個記名弟子,親傳則一個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