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紙上金光流轉,在楚辰面前的半空中停留,逐漸凝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楚辰定睛一看,他認出了那是義父的筆迹,字裡行間有他熟悉的精神烙印。
“吾兒,見字如父,十年大夢,今日終醒,恐你心存疑問,留信。
十年之前,撿你于星宿海畔,那時便知你橫渡歲月、跨越星空而來,卻不知其中詳情和因由。
你自以為十年長夢,一切皆是虛幻,實則不然。
隻因你從未來時空而來,不被這方天地所納,背有大道因果,天道之力蒙你神魂,與整方世界有隔,緻你無法修煉,且有虛幻之感。
橫渡時空,本已千難萬難,若想返回,幾近不能。
為父不忍看你自以為身在夢境,心性散漫,又被天地所困,無法踏足修道路途。
曾為你蔔卦,算出你與真龍之子犯煞,留下鎮壓因果、洗髓鍛體、踏足仙道之物三件。
以太玄古經為引,以龍皿為媒,以天地神石鎮壓因果,已為你塑成太玄不滅胎體。
太玄古經奪天地造化,神通種種,修煉起來千難萬難,為父留平生所悟,供你參考。
以後天大地大,你皆可去得。
吾兒,切記,再次橫渡歲月幾近不能,若執意恐有性命之憂。
既來,則安。
待他日登上仙台,破碎虛空,可逆亂時光而去。
”
楚辰看着面前的金色小字,站在原地,翻江倒海的心緒,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看着最後一句話,面無表情,眼神中若有所思。
十年來,他也曾很多次試想過,萬一這一切不是夢境。
但是每次這種想法剛剛滋生,就會被他斬斷。
一則這種可能性太過匪夷所思;二則這方世界太過虛幻,分明是身處夢境。
現在,他才知道,那種虛幻之感,不過是天地因果之力将他的神魂蒙蔽。
這一刻,他才終于知道,這十年并不是夢!
金色的黃字消散,楚辰平靜地轉過身,坐在殿前被磨掉了一半的門檻上。
他沒有說一句話,心中縱有有千言萬語,也不知與誰來說。
楚辰枯坐殿前,整整一天一夜。
頭頂密林遮蔽,看不到皓日當空,看不到夕陽斜挂,看不到漫天星空,也看不到旭日東升。
這一天一夜,在旁人看來或許短暫,但是對于楚辰來說,極為漫長。
他坐在那裡,先想了地球上的一切。
他想念他的師父,他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他的戰友……
那些,都是他的牽挂!
不過他知道,即便他再也不能回歸,那裡的所有事情都會有人替他做好。
甚至就連妹妹後半輩子的生活,也無需任何擔心。
他又用了很長的時間,想了想在這方古史裡該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他想的時間很長,直到入夜後,他擡頭望,發現星空被樹葉遮擋,才停止了思考。
靜坐在原地,讓自己思想空明,一夜時間匆匆而過。
坐在門檻上,楚辰融入了這靜谧的夜色之中,黑夜裡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一夜時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第二天清早,夜幕褪去,皓日升起,他才緩緩擡起頭,略微蒼白的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
原本平靜的眸子中,重新燃起了光彩。
千難萬難,并非絕不可能!
隻要有可能,那就登上仙台,破碎虛空,逆亂歲月。
站起身來,渾身重新風采煥發。
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和之前大不相同。
這十年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散漫也在不經意間無影無蹤,一股高昂的鬥志,隐約散發出來。
緊繃了一下身體,體内傳來一陣骨頭噼啪聲,長吐了一口濁氣,他徹底掃掉了心頭殘餘的陰霾。
就地一躍,竟然直接躍到了院牆之外。
感受到肌體内蘊含的強大力量,和如同精鋼錘鑄的身體,楚辰驚訝,微喜,便朝水潭沖去。
從水潭出來後,他換了一身黑色勁裝,看着自己宛若精鋼打造的身體,呢喃道:“這就是太玄不滅體的胎體嗎?
”
修煉太玄不滅體,僅僅隻是經過洗髓,就勝過了他在地球上苦修二十多載。
他現在的身體強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在地球上的巅峰狀态。
一身修為,已經直接從門外而入,達到了後天境界的中期。
楚辰握了握拳頭,發覺現在的他,比地球上後天巅峰的實力弱不了多少!
當然,這其中或許主要是因為太玄古經和龍皿洗髓的因素。
欣喜之下,一身勁裝的楚辰左腿跨出,右腳微擡,塌腰,縮肩,扣兇,右拳擊出,風聲陣陣,隐有龍吟從拳内傳出。
動作一轉,左拳護身,右拳上鈎,如神龍擺尾,後天内勁化作龍形,飛天入地。
旋即身形一動,又如猛虎出山,單腳獨立,張開雙臂宛若白鶴亮翅,再動作轉換,時而似猴、時而如鼍、時而像鹞。
十二形意拳在出拳劈腿間風聲陣陣,俨然如一名古武宗師。
在地球,楚辰精通古武,尤其以太極拳和十二形意拳最是擅長。
加上天地靈氣充沛,又經龍皿洗髓,此時的十二形意拳,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勢。
最後,楚辰收拳,臉上盡是滿意之色。
他在這處古刹中停留了半月時間,每日練拳鍛體,直到感覺自己已經徹底适應了變強之後的體質,才準備離去。
他要去尋找另外一處地方,去驗證一些東西!
這半月期間,他仔細研究過黑鼎,隻覺古樸厚重,無法将之看透。
隻能暫時作罷,等待突破先天境界之後,再嘗試煉化小鼎。
繼續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更何況他還沒有突破至先天境界,無法引靈入體,就算身在聚靈陣内也無用。
走之前,他認真地盯着殿中的神靈雕塑看了一會兒,才毅然轉身離去。
“嗷嗚……”一聲狼嗷傳來,方圓五裡的飛蟲走獸皆驚,不約而同看向墨影狼王所處的山頭。
要不是狼王的聲音中充滿了喜悅,恐怕它們早已經俯身在地。
“出來了!
”伍立陰鹜的眼睛一凝,一股精光掠出,看向對面山頭,他在這聲狼嗷響起之前,就感受到了從陣中走出的那名少年。
果真和他們所說的一樣,他隻能感受到少年的存在,卻根本看不透他的皿氣和修為,仿佛比一個未曾修道的普通人還要普通。
“難道有秘寶護身?
”
他思索着其中原因,心中忌憚之意更濃,若真是秦王特使,十條性命都不夠抵冒犯之罪,更何況有窺探朝廷機密之嫌。
“大黑,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楚辰看了眼對面的山頭,然後摸着黑狼的頭說道。
他收斂了全身的氣息,義父留下的鬥篷不知由何種材料制成,在他收斂氣息的情況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他的深淺。
但如果他沒有刻意收斂,就與尋常鬥篷無異。
三個多月不見,黑狼異常興奮,如同已經分離幾個春秋,不斷在楚辰的身上磨蹭着,但他的頭卻又始終不離開對方的撫摸,似乎極為享受。
“我又要離開一段時間了,你突破至入微境界後,便将義父留下的那顆化形果吃掉,化形之後可來找我。
”
黑狼聞言,眼中的興奮逐漸斂去,帶有一絲疑惑看向少年。
“你說在哪裡找我?
”黑蓬下傳來了楚辰的聲音。
“嗯……如果我沒有在淮陽畫卦,那麼世間肯定傳有我的名字,你尋來便是。
”
說完,楚辰大笑一聲,随即躍起遠去,眨眼間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