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9章 不應該傷害别人
“我曾經還幻想過,幻想我要是告訴了你一切,你會不會心疼我?
可憐我?
然後忍不住的幫助我,可是我又想啊,我那麼可悲,那麼活該,你即便是知道了,也隻會無動于衷吧?
”
景淳自顧自的說着,一邊還輕聲感歎,“國破家亡,多麼簡單的幾個字,可實際上的重量,有幾個人能夠撐得起呢?
”
“我曾問過你一句話,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你多半是沒有聽見的,那個時候啊,我問你,你願意利用我嗎?
你可不可以利用我?
又或者我們互相利用,我那時在想,如果我們可以互相利用,我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出一些令你難受的事了?
”
“你們說的對,這些年來,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消失,或死亡,或斷交,我從一個國家被驅逐到另一個國家,又從另一個國家,狼狽的逃到更遠的國家,我仿佛是沒有家,我四處奔波,四海為家。
”
“曾經啊,我時常在想,等我報完了仇,等我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等我坐上了夢寐以求的位置,等我替地底下的所有親朋好友報完了那皿海深仇,我一定一定,會尋找一個深愛的人,如同尋常人一般生兒育女,踏踏實實的過我的後半生,這可真是一個美好的夢呐……”
“可是我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我始終沒能完成心中的諾言,也始終沒有等到向往的幸福,于是我不停的在曾經尋找,尋找曾經的記憶,回憶曾經的美好……”
“曾經啊,那得是多少年前的的事了?
太久太久了,有時覺得自己都要記不清了,有時又覺得,當初的一切是那麼的清晰……”
“我的國家叫蘭曲,雖然是處在三國中間的一個小國,雖然國家的領土,隻有那些大國的幾個城池大小,但在我的記憶中,它卻一如既往的宏偉,壯觀。
”
“那裡有山有水,風景優美,生活在我記憶裡的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和藹溫柔,善良純粹,那裡國泰民安,君民和睦,仿佛每一縷陽光下都遍地黃金,即便那時的我仍舊年幼,我卻能夠深深的體會到,屬于我的國土上,每天都有幸福流淌,僅僅隻是回憶片段,便覺得美好極了。
”
一口氣說了許多許多,景淳緩緩的閉上了雙眸,感受着迎面吹來的寒風,卻一點也不覺得冰冷。
偶爾有雪花落到他的臉頰上,都會在眨眼之間化成雪水,他苦笑一聲,又接着說道:
“已經過了好久了吧?
該有多少年了?
十幾年了吧?
是,你們的孩子都那麼大了,确實該有十幾年了,怎麼都那麼久了,我還是沒有忘幹淨呢?
呵呵,怎麼時間越久,記憶反而越深刻了呢?
”
柳笙笙蹙了蹙眉,“就算你的心裡有着諸多悲憤,你也不應該……”
“不應該什麼?
不應該感到憤怒?
還是不應該想要尋仇?
毒丫頭,我那麼的理解你,你怎麼從來都不願意理解一下我呢?
哪怕是一點點,但凡你們能理解我一點點,我們也不至于到如今這般田地!
”
景淳忍不住接過了她的話,悲痛欲絕的說道:“當初的你是那麼的可憐,就算你現在忘幹淨了,我也始終記得清清楚楚!
我曾有那麼一瞬間與你同病相憐,有一瞬間對你心疼至極,可是你呢?
認識這麼多年,你可曾有那麼一瞬間對我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心疼啊?
”
“我們經曆了那麼多,去過那麼那麼多的地方,也曾有歡喜,有哀愁,你說你真心的将我當成過朋友,我又何嘗不是呢?
隻有你能表達你的憤怒,我呢?
我卻連表達憤怒的資格都沒有!
”
他靜靜的站在不遠中,站在風雪中,悲痛欲絕的看着柳笙笙,像是冰雪之中搖搖欲墜的雕塑,仿佛下一秒鐘就會完全碎裂。
“你也知道我的心中有諸多憤怒,但你可知為什麼?
你隻知道一句輕飄飄的國破家亡,可國破家亡到底是什麼,你可曾見過絲毫?
你又能理解絲毫?
”
柳笙笙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結果還沒有說出口,景淳就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虛僞的話不用說,威脅的話也沒必要,已經到了今日這般田地,我知道我自己最終的歸宿是哪裡,我也知道你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誰也無法了解他人的遭遇,誰都沒有辦法做到感同身受……”
“你再悲憤,那也不是你傷害别人的理由。
”南木澤冷冰冰的說道。
景淳先是冷笑一聲,随後哈哈大笑,“我傷害别人?
南木澤,你竟然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傷害别人!
哈哈哈!
到底是誰傷害誰呀?
你們三國幹下的龌龊事,需要我一字一句的說給你們聽嗎?
”
“我蘭國國是怎麼滅亡的?
所謂的國破家亡,又是誰造成的?
是你們,是你們所有人!
是這天底下的所有人!
要不是當初三國聯軍,要不是當初風青國與離國步步緊逼,要不是雲都趁火打劫,我那美好的國家,怎麼着也不至于覆滅吧?
”
“是你們口中英勇的将士闖入了我的國土,是你們口中的英雄分割了我的土地,是你們三個國家,整片大陸上最強大的三個國家,勾結在一起,就為了踏平我那小小的國度!
”
“是風青沖在最前,是離國高高在上!
是那雲都的将士,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短短一年,殺了我數十萬的将士,與那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是你們讓我那美好的家鄉,在那短短的一年時間,變得面目全非,甚至現在,成了完完全全的一片廢墟!
”
景淳的雙眼逐漸通紅,他滿心仇恨,語氣激動,“是你們的家人殺了我所有的家人,是你們的家人害得我無家可歸,也是你們的家人造成了眼前的一切,憑什麼?
憑什麼我連憤怒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兩個倒是說啊?
憑什麼啊?
難道在你們的心中,從來隻有你們傷害别人的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