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寧坐著馬車出了府,到達楓林湖邊的時候,已經過了辰時。
遠遠的就看見楓林湖上一搜巨大的遊船,隱約還能看見其中幾個人影。
今日是七月初七,離六月那場大雨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湖堤上還留著洪水來時水位上漲的痕跡。
湖四周郁郁蔥蔥,對岸的慧慈庵掩映在茂密的林子裡,顯出幾分寧靜古樸的意味。
如果不出意外,周六小姐這兩日便可以回府了。
綰寧向下遊看去,洪水來時,開閘放洪,楓林湖的下遊,變成一片汪洋大海。
現在都能看出,從前的良田上翻出的新泥痕跡。
她看了許懷義遞上來的消息,城門開時,洪水褪去,楓林湖的下遊,曾經的萬畝良田,一片狼藉。
綰寧已經盡了最大的限度,保住人命,也盡了最大的努力,找出合適種植的農作物,燃起百姓們對生活的希冀。
天災她沒有辦法阻止,隻能盡力把損失降到最低。
但是現在,親眼見著四下荒蕪,滿目瘡痍,綰寧心中依舊觸動。
對於天地來說,人真的是很渺小的存在。
若不是她早有防備,這一場大雨,便會像前世一樣,讓許多人失去至親,流離失所,讓原本平穩的生活,風雨飄零。
“小姐。
”
半夏見她愣怔,走了過來。
“小姐,逸王殿下就在前頭的船上,已經在等著小姐了。
”
綰寧點了點頭。
一行人走到岸邊,綰寧這才發現,這艘遊船非常大,比她看在遠處想像的還要大。
有侍衛迎出來,杜若扶著綰寧,小心翼翼的上了船。
還沒有進船艙,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說話的笑聲,是君恆和君策的聲音。
等再往裡走些,應該是到了船中心。
船艙裡的擺設,跟普通的會客廳一樣。
此時,君恆和君策正打著機鋒,君逸坐在一旁的輪椅上,沉默不言。
見著綰寧來,眼睛霎時一亮,對她投過來一個祈求的求救信號。
仿佛在說:這兩人太煩人了。
綰寧見著這樣的君逸,嘴角不自覺的浮起一抹笑意。
她本就生得美,今日一身雪色柔紗,更襯得她清新脫俗,嬌美動人。
君策和君恆也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回過頭來,正見著這百花齊放都比不得的笑容,不由得看呆了。
腦子裡齊刷刷的出現四個字:傾國傾城。
心裡不由得對君逸一陣嫉妒。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倒是便宜他了。
“咳……咳咳……”
君逸咳了兩聲,一副不滿的表情瞅著另外兩位。
臉上全是:自己的寶貝被覬覦的不滿。
綰寧微微躬身,對著前面三人行了一禮:
“綰寧見過策王殿下,見過逸王殿下,見過恆王殿下。
”
綰寧沒有厚此薄彼,按照排行對每個人見了禮。
君逸的表情更幽怨了:綰綰沒有對他區別對待。
君策先反應過來,開口道:
“原本看著天氣好,本王便想著來楓林湖畔散散步。
沒想到遇到了三皇弟的遊船,不請自來,還望蘇小姐不要在意。
”
君策話裡有話,說的是上了君逸的船,話風一轉卻是讓綰寧不要在意。
他在試探,綰寧對君逸的感情。
是不是正如君逸在東市口說的那般。
綰寧微微低頭:“介不介意逸王殿下說了算。
我一個小女子,哪裡能說得上話。
”
君策看向她,試探著問道,“三皇弟在東市口說的那些話,深情如許。
京城中誰不誇一句三皇弟是個好郎君,聽蘇小姐這意思,本王的三皇弟,是一廂情願了?
”
綰寧擡手,用帕子掩了掩唇,嬌羞一笑:“逸王殿下,一表人才,是大周的戰神將軍,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
我早便聽聞逸王殿下的大名,能得逸王殿下偏愛,是我的福氣。
”
說著,綰寧目光朝向君逸,眼中似有情絲繞啊繞,一副少女思春被坑蒙拐騙而不自知的形像躍然而出。
君恆和君策都以為君逸和對方合作,從而娶了綰寧,那肯定就在綰寧身上下了很多功夫。
綰寧一介閨閣女子,使些手段未必不能令她死心塌地。
看綰寧現在的表現,跟他們猜測的一模一樣,君逸確實是使了些手段,坑蒙拐騙的綰寧。
一時心中懊悔,為什麼當初自己不知道在綰寧身上下些功夫,要不然的話,娶綰寧的一定就是自己。
二人臉上的表情,不約而同出現的都是後悔。
君逸將二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再看向綰寧,眼神寵溺,心中嘆了一氣,從前他怎麼沒發現,他的小娘子演技這麼好。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感嘆,綰寧微微側身,避開二人的視線,對著君逸眨了眨眼。
那嬌俏的模樣裡,露出一絲狡黠,直砸得他心癢癢,恨不能把人揉進懷中,好好質問一番。
小丫頭,撒起謊來臉都不紅。
這時君恆開口,“本王也不請自來,看來是打攪了三皇兄和蘇小姐的相約。
”
原本綰寧可是喜歡他的,卻被君逸截了道,看著這樣的綰寧,他心裡那叫一個不平,語氣也有些陰陽怪氣。
這一回綰寧沒有回話,君逸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確實打攪。
”
綰寧聽著,心中暗笑。
還真是:有些可愛。
這樣的君逸和從前,已經完全不同,但是,綰寧喜歡這樣的君逸。
有脾氣,有情緒,有溫度……
就在綰寧以為君逸說了這種話,他們會馬上離開的時候,君策開口了,
“反正來都來了,打攪也打攪了,那就再打攪一會兒,聽說三皇弟帶了大廚上來,今日要在這遊船上用午膳。
本王也想厚著臉皮蹭一頓,不知三皇弟肯不肯。
”
君逸依舊不鹹不淡:“既然如此,二皇兄留下便是。
”
君恆怎麼可能給他們這個獨處的機會,趕忙道:
“本王也久未出門,正好今日天晴氣爽,遊湖上吃午飯,本王也來湊個熱鬧。
”
君逸:“隨意。
”
這不近不遠,不親不疏的態度,君策和君恆都有些捉摸不透。
不過看著他坐在輪椅上,一下就釋然了。
想來是身體有疾,性格也有些陰晴不定。
反正君逸現在已經沒了奪嫡的資格,他們對於這個可以利用的人,便格外寬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