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玉鼎派弟子戴晟突然冷笑一聲道:
“天地無常,萬物有始有終,你五嶽派僅剩區區一個元嬰尊者,又有什麼資格保管那枚秘箓?
”
場中人都知道,五嶽派這千年來,一直托庇在玉鼎派門下。
但這清瘦老道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來參加鬥法盛會,完全無視玉鼎派的尊嚴。
更有甚者,讓外派弟子以為這是玉鼎派的特殊安排,他又怎麼會有好臉色?
沈長老緘默良久,低聲說道:
“老夫自恃還有幾分本事,為了保住秘箓,哪怕付出性命也不是不行。
”
狄邁老微微搖頭道:
“沈長老,請恕老道多嘴,倘若這次沒有我十大道派扶持,份屬你五嶽派的那枚秘箓絕對保不住,最後隻會便宜邪派罷了。
”
“即使你不顧全大局,哪怕看在讓萬千生靈免除塗炭的份上,也請慎重考慮。
”
倥侗派錢永韶微微一嘆道:
“沈長老,你也知道現在災劫已起,天下玄門正派皆在劫難之中,決不能再任由邪派肆虐下去。
”
“這次鬥法盛會,目的就是為了遏制其迅猛勢頭。
”
“你五嶽派翟元化老祖活著時,的確縱橫無敵,但如今貴派傳承破裂,功法不全,又剩下幾分本事呢?
”
沈長老渾身發顫,他前來時也考慮到這一點,但心中仍舊抱著一絲僥幸,此刻被錢永韶當眾拆穿,心中不由一沉。
狄邁似有不耐,大聲喝道:
“沈長老,你何必執迷不悟,即使你不顧自己安危,也應該為自家弟子想想,何必為了一點私念,犯下如此大錯?
”
韓樂冷眼旁觀,他心知眼前這一幕,雖然表面是在勸誡沈長老,但實則卻是在做給他看的。
不過他不是沈長老,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團,想要他就此放棄秘箓,那是絕無可能。
二十載一屆的十七派鬥法,所爭之物乃是天地間一件秘寶。
傳聞似是上古年間浮遊洲界大能之士所煉,能借此直上九重天闕收取‘靈犀源晶’。
唯有得到這種珍稀物,修真者才有資格晉升無垢尊者之位。
此寶與契約書休戚相關,隻有在上面簽訂了盟約,獲得天賜的一枚秘箓,才能持著此物飛上九天爭奪。
萬年前,這本契約書撕裂蒼穹,破開浮遊洲界與天墟洲的界壁,流入般若州的修真者手中,最後促成諸派共舉之鬥法盛事。
而此刻契約書點亮了十九個門派,那就意味著九重天闕上會賜下十九枚秘箓。
要是放在以往,隻需十大道派分出輸贏即可,但眼下災劫到來,邪派復蘇,因此十大派早有計較,先合力鎮壓邪派,讓其一枚秘箓都得不到,接著再商量秘箓的歸屬。
至於突然插手進來的門派,對他們來說算是多出來的異數,要是放任不管,以這些門派的實力又怎麼可能守得住,豈不是讓邪派弟子白得了秘箓?
因此,作為這一屆的道派代表,自然要聯合逼迫沈長老讓出秘箓,退出鬥法盛會。
隨著各大道派的口誅筆伐,沈長老頓時遭受到無窮壓力。
他臉上不時閃過迷茫、憤恨、落寞,還有無力反抗的不甘。
但他也明白,在十大道派的壓迫下,自己要是背道而馳,不但自己身受其辱,還會拖累五嶽派。
他心中天人交戰一番,最後頹然道:
“算了,你們想拿就拿吧。
”
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似乎失去了精氣神,一副心若死灰。
狄邁臉色一松,要是這沈長老賴死不從,那也是一件麻煩事。
畢竟他們是名門道派,處事方式總是要講究的,能不出手還是不出手的好,避免了一場內部戰爭。
他咳嗽一聲,轉頭看向韓樂。
他心中也明白,這種逼迫手段可以用來壓制沈長老,但對上韓樂根本行不通。
赤霄派早就破落數千年,這種門派並未放在他們心上,但韓樂還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昆侖派十傑弟子,這就得謹慎以待了。
而且跟隨韓樂而來的不但有數位元嬰,還有一頭擅長戰鬥的洪荒異蛟,這股勢力足以撼動一個門派,因此不能以暴制暴。
狄邁看著韓樂,頗為誠詪道:
“韓尊者,這次鬥法盛會乃是我道派聯合抵制邪派,你應該清楚其中的含義,還請將秘箓讓出來吧。
”
韓樂一甩衣袖,淡淡道:
“我赤霄派獲取秘箓名正言順,為何要拱手於人?
”
“倘若我讓在座諸位讓出本派秘箓,你們是否會願意?
”
狄邁頗為無奈,隻能求助似的看向眾人。
從始至終,任浩都緘默不語,他將眾人的反應收至眼底後,這才緩緩開口:
“韓樂雖然是我同門師弟,但他今天頭上頂著的是赤霄派之名,與我昆侖派素無瓜葛。
”
他心中早已考慮清楚,韓樂師弟此人十分擅長因勢利導,不管今天來此是自願還是背後有人授意,他身為此行的負責人,卻不能有所偏頗,免得惡了所有人。
狄邁聞言,精神一振,任浩這話算是一種表態,擺明了不會為韓樂挺身而出。
韓樂面無表情,拂袖而起道:
“各位無需多說,這枚秘箓原本就是赤霄派之物,讓我交出來是萬萬不可能。
”
狄邁臉色一變道:
“韓尊者,難道你真以為憑借一人之力,就能對抗得了邪道七派麼?
”
韓樂嗤然一笑,目光中閃過一絲冷冽,擡眼掃視著眾人,淡淡道: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一會各憑本事,手段下見真章便是。
”
說罷,一拂衣擺,緩步離開了大殿。
這一刻,大殿中緘默無聲,卻出奇地無人阻止。
良久過後,有人冷哼一聲:
“也罷,讓他摔個跟鬥也好。
”
接著,又有人譏諷道:
“面對這種蠻不講理的人,到時別指望我們會出手相救,讓他等死吧。
”
譚華茂一拂袖,冷笑著站了起來。
眾人頗為不解的看著他,一時心思各異。
他卻不管眾人的面色,瞥了任浩一眼道:
“夏蟲不可以語冰,可惜韓道友不是出自我全真派。
”
他也不理會眾人的愕然反應,旁若無人地走出大殿,接著辨認一下方向,便化作一道劍光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