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做了一個手勢,止住阿雪的話頭。
他淡淡地說:“别問我,事實上,我也不知道。
”
說到這裡,楊飛又想起了鏡水山莊門前,薛明台那莫名其妙的一個擁抱。
還有他眼眸中,那濃厚的,特殊的感情。
“尼瑪,難道真被老子猜對了?
”
“傳說中的明台公子,居然是彎的,還對老子産生了興趣?
”
想到這裡,楊飛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渾身暴起雞皮疙瘩。
他突然覺得舞吧中的空氣,無比悶熱,讓人呼吸不暢。
“阿雪,你别問了,咱們走吧,太晚了。
”
梁佳宜出面幫楊飛擋住了阿雪的窮問不舍。
她倒不懷疑楊飛的話。
這個知性溫柔的女孩,還處在傾城一舞的驚豔和愉悅中,看着楊飛的眼神,脈脈如水。
她說完,拉着楊飛就向舞吧外面走去。
阿雪無可奈何,嘟哝了一句“重色輕友”。
她賭氣坐下來,一個人喝啤酒。
舞吧外面,空氣之中,傳來草木枯凋之意。
蕭瑟肅殺的冬天氣息,在這個深夜的寒冬,顯得格外明顯。
梁佳宜雖然出門就披了大衣,但還是冷得發抖。
她看着楊飛輪廓分明的側臉,偷偷向他靠近了一些。
梁佳宜聞見了楊飛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混雜在男性特有的獨特氣息中,臉頰有些發燙。
她暗罵自己花癡。
為了掩飾慌亂的心情,梁佳宜說:“楊飛,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學會跳舞的?
”
楊飛沉默了,任憑冷冷的風,從兩人中間呼嘯而過。
梁佳宜看着他落寞孤單的身影,突然有些心疼。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梁佳宜能感覺到。
他的心中,滿是憂傷和痛苦之意。
梁佳宜甚至想從後面撲上去,抱住他,溫暖他。
就在此時,楊飛說話了,聲音之中,有着說不出的悲涼之意。
“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學會跳舞的,十八歲之前,我的記憶一片空白。
”
他又開始在口袋中摸索着煙,結果找到一個空空如也的煙盒。
楊飛歎了一口氣,順手把煙盒丢在路旁的垃圾桶中。
往事如煙。
楊飛一旦想起那些鮮活的生命,消逝在亞馬遜河域,就忍不住心痛憂傷。
他一難受,就想抽煙。
梁佳宜笑了,從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包黃鶴樓,在楊飛眼前晃了晃。
她的臉上,全都是小女人的狡黠笑意:“剛才在舞吧中,随手抓的,就知道你沒煙抽了。
”
楊飛心中一陣溫暖。
他默默地接過了煙,開封,抽出一支來,叼在嘴中,然後點燃。
梁佳宜心滿意足地看着楊飛吐出了煙氣。
她皺了皺眉頭:“你明明會跳舞,為什麼要否認呢?
你是不願意和我跳嗎?
”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梁佳宜的語氣中,有些酸溜溜的。
楊飛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帶着滄桑之意。
“自從亞馬遜河域一戰之後,我再也不跳舞了。
”
“邪龍特戰大隊中,有一名王牌狙擊手,代号青鳥。
”
“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個優秀的特種兵,那次任務之前,青鳥和我開玩笑,說任務完成之後,讓我教她跳舞。
”
“那後來……”
梁佳宜隻問了半句,便反應過來。
她立即用手堵住了嘴巴,臉上全都是驚吓之色。
楊飛搖了搖頭,臉色哀傷而慘痛。
“沒有後來,青鳥的屍體,是我親手掩埋的。
”
梁佳宜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貓爪子抓了一下。
想到了哥哥龍刺的犧牲,她的眼眸中,又漸漸溢滿淚水。
楊飛歎了一口氣,腳步變得沉重:“從哪個時候起,我就不跳舞了。
”
“一跳舞,我就會想起青鳥,想起我的戰友,這已經成了我的心魔。
”
梁佳宜默默地跟在楊飛的身後,心中刺疼。
、
誰能知道,在衆人面前,吊兒郎當,賊忒嘻嘻,似乎從不煩惱的楊飛。
他心中居然藏了這麼深這麼多的慘痛和憂傷?
楊飛歎了一口氣,轉過了身子,淡淡地看着梁佳宜。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為什麼要到燕南市當一名小小公務員?
”
他的臉上,露出微笑來:“據我所知,你們這些高幹子弟,不是做生意發大财,就是留學海外。
”
“你一個女孩,幹嘛選擇這麼辛苦的工作?
”
梁佳宜似笑非笑地看着楊飛:“你想聽真話呢,還是假話?
”
“廢話,當然是真話啊?
”
楊飛笑罵了一句,屈指一彈。
他手中的煙皮股,準确無誤地飛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桶中。
梁佳宜笑了笑:“假話呢,是來應付我爸的。
”
“為人民服務,發揚螺絲釘精神,為國家的經濟繁榮,長治久安奉獻青春。
”
楊飛啼笑皆非,追着問了一句:“真話呢?
”
梁佳宜沉默了。
楊飛發現,這個小姑娘的眼圈,又開始泛紅。
好半天,梁佳宜才慢慢地說:“真話就是完成我哥的遺願。
”
楊飛有些驚愕:“龍刺的遺願,他怎麼沒有跟我說過?
”
梁佳宜笑了笑,眼眸中的淚水,終于滴落下來
“我哥很小的時候,就被他的師父帶走,在燕南市久安縣鶴松觀中練武,就連小學和高中都在久安縣上的。
”
“可以說,久安縣是我哥的第二故鄉,他對久安縣有着特殊的感情。
”
“久安縣是國家級貧困縣,聽我哥說,那邊的百姓,窮到我們無法想象的程度。
”
“他說如果有一天轉業了,就要落腳到久安,幫助鄉親們脫貧緻富。
”
說到這裡,梁佳宜擦了擦眼淚,聲音有些哽咽。
“可是,還沒有轉業呢,他就……”
“總而言之,我哥沒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完成的。
”
說到這裡,梁佳宜擦幹了眼淚,昂起了頭。
這個二十多歲的女孩,臉上有着和年齡不符的堅毅和倔強之意。
楊飛明白了,歎了一口氣,說:“我想起來了,龍刺說過,自己最大的心願,就是轉業到地方,弄個縣官當當。
”
“他一說,我們就笑他,說他沒追求,原來這小子,藏了這麼一個想法。
”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走,終于到了休息的房間。
楊飛打開了門,雙手搭在梁佳宜的肩膀上,眼睛深深地凝視着她。
“佳宜,加油吧,龍刺的心願,我也有一份,咱們一起來完成。
”
梁佳宜破涕為笑,伸出了手掌,和楊飛拍了一下。
随後,兩人都發現不對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