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義哲,怎麼不關鬧鐘,吵死了!
”
喬義哲是被狂躁的拍門聲弄醒的,醒了之後才發現鬧鐘一直在響。
一大清早的,鄭毅的聲音比鬧鐘還要惱人。
喬義哲關鬧鐘時,發覺自己的身體不對頭,頭疼的要裂開一樣,鼻子喉嚨也都火辣辣的,他才想撐起身子去開門,就發昏跌回床上。
鄭毅在外面叫了一會門,總算覺出不對,聲音也沒有之前那麼氣急敗壞,“義哲你沒事吧,動不了了嗎?
我硬闖了。
”
喬義哲拼了老命把門開了,他生怕鄭毅真的破門而入。
鄭毅一看到喬義哲的臉就傻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病了嗎?
”
喬義哲狠瞪他一眼,轉身又爬回床上。
鄭毅被瞪的滿心不爽,跟在他屁股後面也爬上床,“你不會是想怪到我頭上來吧?
昨天我親你的時候的确是有點感冒,可今早起已經沒事了。
應該不是我傳染你的,是你自己在外面受風了。
”
喬義哲隻覺得他聒噪,“拜托你先出去,我想睡覺。
”
“手機呢?
”
“幹什麼?
”
“幫你打電話去學校請假。
”
喬義哲從床頭櫃上取來手機,自己撥通學校的電話請假。
鄭毅去洗手間浸了一條熱毛巾,執意幫喬義哲擦了手和臉,“你覺得怎麼樣?
要是太難過我們就去醫院吧,别硬撐。
”
喬義哲被他擺弄的哭笑不得,“我就想睡個覺,你不要一直煩我了。
”
鄭毅安慰自己他是病了才态度不好,“我去給你買點粥,你吃了以後就給我吃藥。
”
喬義哲還沒來得及說“不用了”,鄭毅已經出門了。
他才要睡着,鄭毅又風風火火地回來了,手裡拿着早餐和藥,連大衣也不脫就沖到卧室喂他。
喬義哲是被硬拖起來的,他本來一點食欲也沒有,卻被鄭毅硬灌了一碗粥。
吃完了粥,又被塞了藥,喬義哲終于忍不住吐槽,“你進門怎麼不脫大衣,不熱嗎?
”
“一着急就忘了。
”
鄭毅收了垃圾,去把大衣脫了,順便在客廳吃早餐。
喬義哲一直聽到他弄出的聲響,心裡的郁悶就不用提了,“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
鄭毅才吃到一半,聽到喬義哲的聲音也不敢再吃了,蹭回卧室爬到床上,“你現在越來越難伺候了,我不吃了還不行嗎?
陪你睡覺吧。
”
喬義哲實在沒力氣應付鄭毅,隻能翻了個身背對他,“睡覺這種事誰也不能替誰,更用不着陪,拜托你出去讓我安靜一會。
”
鄭毅湊上來摟住他,“陪你睡你睡得快些,我昨天難過的時候,也希望你在我身邊□□來着。
”
喬義哲本來就呼吸不暢,鄭毅的胳膊大腿還都搭到了他身上,他差一點就爆發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是不是要搞死我才開心,你幹脆把我從樓上扔下去算了。
”
鄭毅吓得也不敢碰他了,“沒那麼嚴重吧,我不動就好了,你睡你的吧。
”
他嘴上說的好聽,一會又不知要出什麼幺蛾子。
喬義哲本來是不相信他的,可沒想到他真的說到做到,躺在一旁一動不動。
鄭毅等喬義哲睡着了,才敢又湊近了摟住他,他看他睡的那麼香,他也有點犯困,打了個哈欠也睡着了。
睡到中午的時候,喬義哲還沒有醒,鄭毅卻被餓醒了,他出門買了午飯,回來悄悄吃了,正猶豫着要不要叫醒喬義哲也吃一點,就看到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一閃一閃。
鄭毅把手機解鎖一看,發件人是周沐仁那個混蛋。
信息裡言簡意赅就八個字:義哲,我們談一談吧。
鄭毅咬牙回了一句: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别一直糾纏。
發完之後他把來信和回信都删除了,把手機放回床頭櫃。
周沐仁大概是受打擊了,之後也沒有再發信息。
鄭毅心裡得意,才美了沒一會,喬義哲的手機就響起了來電音樂。
鄭毅想把電話按斷已經來不及了,喬義哲被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就接了。
鄭毅聽到來電人是梁天朗時,也說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更郁悶了。
電話裡的兩個人才寒暄了兩句,梁天朗就聽出喬義哲的聲音不對,“你嗓子怎麼啞了?
感冒了?
”
喬義哲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梁天朗本來還嘻嘻哈哈,一聽說喬義哲病了,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那我不耽誤你休息了。
你上次跟我說的事搞定了,要是鄭毅自己願意,mv裡的确有一個角色很适合他。
”
喬義哲看了一眼鄭毅,對梁天朗說了聲“謝謝”。
梁天朗笑道,“你現在沒力氣說這些事吧?
我晚上過去看看你,順便幫你趕走賴在你家裡的流氓。
”
喬義哲其實不願意給别人添麻煩,可一想到能把鄭毅掃地出門,他就對梁天朗的提議心生動搖。
鄭毅眼睜睜地看着喬義哲對梁天朗報出家庭住址,氣的一把搶過他的電話按斷了,“你和那家夥怎麼有聯系,你們不是情敵嗎?
”
喬義哲搶回手機,對鄭毅冷笑道,“你要是一直這麼為人處世,注定會孤獨終老。
”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重的話了,鄭毅卻不為所動,“我怎麼會孤獨終老,不是還有你嗎?
我買了飯,你稍微吃一點吧。
”
早上吃的粥還沒消化,又讓他吃什麼,喬義哲扶着頭躺回床上,“我大概是上輩子造了孽,才會遇上你。
”
鄭毅被他的語氣弄得十分不爽,“你生病了,我照顧你,你怎麼還苦大仇深的。
”
喬義哲冷冷地看他一眼,“我進醫院前的那個月,的确是想你在我身邊照顧我,如今時過境遷,我隻希望你在我眼前消失。
”
不管最後怎麼繞,他都會繞到盼他消失,鄭毅算是找到門道了,對付喬義哲隻要臉皮夠厚,自尊夠低,他就拿他沒辦法。
“多少吃一點吧,吃完了飯,再吃一次藥。
”
“我又不是藥罐子。
”
“吃不吃藥都要吃飯,這個沒商量。
”
喬義哲被鄭毅拽起來往嘴裡塞飯的時候,隻剩一顆想死的心,“你是要看我吐才高興嗎?
”
“想吐也得忍着,吃了飯再睡一會,晚上喝點姜湯,發一身汗,明天就好了。
”
喬義哲好死賴活地吃了幾口飯,嘴裡有了點鹽味,的确比之前好受多了。
鄭毅幫他準備了熱水,他喝了水,身上一暖,又生出困意,閉了一會眼就睡着了。
再醒是被憋醒的,他睜眼時,看到鄭毅正靠在床頭玩手機。
鄭毅貼過來摸他的頭發,“感覺好點了嗎?
”
喬義哲擡手揮掉他的手,“我難過的要死,你還活蹦亂跳的,我心裡不平衡。
”
鄭毅哈哈大笑,“說出心裡話了吧,你其實還是怪我把你傳染了。
”
“不怪你怪風嗎?
”
“你要是心裡不平衡,我讓你傳染回去就是了,你可以像我親你那麼親我。
”
眼看着他要湊過來親他,喬義哲忙支起身子躲過,“我要去洗手間。
”
鄭毅被拒絕了,心裡多少有點失落,面上還笑呵呵的,“你應該再多去幾次洗手間,多喝水是沒錯的。
”
喬義哲很怕他一個發瘋對病人下手,就躲在洗手間裡遲遲不想出來。
鄭毅在外面等得着急,還以為他昏死在裡面了,“你幹什麼呢?
拉肚子了?
”
喬義哲洗了把臉,唉聲歎氣地走出來,“你一直像個蒼蠅一樣,我快要受不了了。
”
“蒼蠅有這麼大的力氣嗎?
”
鄭毅把喬義哲扛回卧室,扔到床上。
喬義哲吓得還以為他要幹什麼,結果他也隻是逼他喝了一杯熱水,“你不用像防賊一樣防着我,我還不至于對病人做什麼,雖然我聽說跟發高燒的人做……”
“好了。
”
喬義哲出聲打斷鄭毅,“我要睡覺,請你出去。
”
“你幹嘛又趕我出去,我在這又不影響你睡覺。
”
“你要是沒事的話,出去幫我買點零食,我想吃點甜的。
”
鄭毅好不容易等到喬義哲對他有需求,整個人都乍了毛似的興奮,“你想吃什麼?
昨天的餅幹還剩呢。
”
還餅幹呢……
喬義哲深度懷疑他就是吃餅幹吃病的。
“我想吃冰糖葫蘆。
”
他其實一點也不想吃冰糖葫蘆,現在都春天了,那東西肯定特别不好買,他現在隻想盡可能久地把鄭毅支出去。
鄭毅歡天喜地地應聲,穿上大衣就往外跑。
屋子裡總算沒噪音了,喬義哲喝了半杯熱水,鑽進被子裡安安靜靜地睡覺。
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他夢到了他的高中,他的初戀情人,和他們暧昧試探的過往。
他已經很久都沒想起過那個男孩子了。
他們之間除了結局現實到殘酷,從喜歡到交往的過程都稱得上美好。
喬義哲其實一直都不願承認,那個人對他的性格,甚至人生都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影響。
他之所以這麼患得患失,委屈求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在最脆弱的時候被抛棄過。
他出來工作這些年,雖然待人接物都很圓融,可骨子裡卻對人性秉持着很深的悲觀情緒。
人的冷漠和背叛是常态,善意卻是罕見的,值得感恩的;很多事努力了也并不見得有結果,付出也不一定有回報,尤其是像他這麼一個既沒有背景,也不漂亮的人。
鄭毅一回來,就看到喬義哲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像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他想了想,還是把他叫起來了。
“義哲,我買冰糖葫蘆了。
”
他本來是好心,結果卻适得其反。
人在夢中醒來,正在做的夢會無比清晰地呈現在意識裡。
喬義哲的身體本來就不舒服,一想起從前的事,心裡也難過起來,可他一看到舉着冰糖葫蘆的鄭毅,就什麼火都沒有了。
“你在哪買的?
”
“你就别管了,你是自己拿着吃,還是我幫你拿着吃?
”
喬義哲其實沒什麼食欲,可之前是他要求要吃糖葫蘆的,現在又不能說他變卦了,隻能勉強吃了一個。
山楂嚼在嘴裡酸酸的,吃了一個居然還想吃第二個。
鄭毅看他吃的開心,也忍不住吃了一個,“剛才應該多買幾個的。
”
“很遠嗎?
”
“不近。
”
“那你買的時候想什麼了?
”
“我隻想着快點買回來,一着急就隻買了一個。
”
看鄭毅的樣子又不像是在作秀,這家夥的腦子一直都缺根弦。
喬義哲不知怎的就有點想笑,他正想對鄭毅說一聲謝謝,手機就響了。
鄭毅搶手機的舉動把喬義哲想感謝他的心都折騰散了。
梁天朗一聽是鄭毅接電話就沒好氣,“我找喬義哲。
”
鄭毅更沒好氣,“喬義哲不在。
”
喬義哲把冰糖葫蘆塞回鄭毅手裡,一把奪過手機,“不好意思啊,我在。
”
梁天朗的語氣這才緩和,“我到你們小區門口了,院子裡面有停車的地方嗎?
”
“應該有,你叫司機開進來吧。
”
“好,那一會見。
”
梁天朗才放下電話,助理就回頭跟他确認了一句,“要開進去嗎?
剛才好像一直有狗仔跟拍,要不還是改天再來,省得麻煩。
”
“黑燈瞎火的拍就拍吧,随他們的便。
”
助理這才把車開進小區,快到喬義哲樓下的時候,梁天朗看到了老熟人的車。
周沐仁正靠在車門上抽煙。
梁天朗戴上墨鏡,不慌不忙地從車裡走下來,路過周沐仁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過去諷刺了一句,“你跟我分手的時候怎麼沒這麼積極地裝情聖?
”
周沐仁完全無視梁天朗的挑釁,反問他一句,“義哲在家嗎?
”
“他不在家我來幹嘛?
”
“是啊,你來幹嘛?
你跟他很熟嗎?
”
“多虧了你,我們才熟起來的嘛。
”
梁天朗原本已經走到樓門口了,按了門鈴之後又折了回來,“義哲生病了。
”
周沐仁扔了手裡的煙,“所以他今天請假了?
”
梁天朗一臉無語,“否則呢?
你過來不是來看他的嗎?
那你來幹嘛?
”
“我也不知道我來幹嘛。
”
他之前猶豫過要敲門的,可最後還是沒有勇氣。
喬義哲在信息裡很明白地警告他不要再糾纏了,他的理智也告訴他不要再牽扯不清,可他還是去他學校了,聽說他請假之後,又開車來了他家。
梁天朗滿是同情地看着周沐仁,“以你現在的工作狀态,早晚要被公司開除吧?
”
周沐仁看他一眼,到底還是沒有出言反駁。
梁天朗越發幸災樂禍,“新歡舊愛兩手空,你這日子過的也是登峰造極,聽說洛先生最近又鬧出绯聞了,你叫他悠着點吧,柯幸軒的妹妹他也敢惹,小心把命都玩丢了。
”
周沐仁還是一言不發,打開車門坐上車,默默開走了。
梁天朗看着周沐仁的車開出他的視線範圍,心裡一陣郁悶,那王八蛋油鹽不進,他使什麼力都像是打在棉花上。
他從前一直以為周沐仁對什麼都不在乎,他對人對事的态度一向冷漠;他一度以為能讓他情緒波動的隻有洛斐然,可他為什麼對喬義哲也這麼執着。
梁天朗一聲輕歎,他大概一直都沒了解過真正的周沐仁,他有許多個面他都還不知道。
就譬如他剛才抽煙時頹廢的狀态,他就從來沒見過。